話中透露出的潛臺詞把老爺子嚇了一跳。

如果真的把老爺帶回來,那不就和死靈法術一樣了嗎!

這騙子……竟然還是個該燒死的異端邪教徒?!

老爺子不能確定他的身份,只知道他不能繼續說下去了,於是趕忙用咳湊聲暗示陳宴。

雖然他並不是聖光的忠誠信仰者,但夫人卻已經把此生的信仰都奉獻給了聖光,“將詹森帶回來”這句話本身代表的“對生命的褻瀆”,已經觸犯了她圍繞聖光所建立起來的世界觀。

聖光不會允許任何將死者反生的手段,那是極大的邪惡,也是對聖光信仰者的極大冒犯。

可女人並沒有生氣。

甚至連眼神都明亮了起來。

“我想要再到詹森。”

她扯下了胸前佩戴的聖歌團墜飾,扔進了熊熊燃燒的壁爐裡。

她眼神直直盯著陳宴。

“請讓我……再次見到詹森。”

陳宴看了一眼老爺子。

老爺子茫然無措,既然女主人都已經同意了,他也只能點頭。

‘哦,該死,我要在有生之年見證一場異端儀式了嗎……真是糟糕透頂。’

他無聲息的向後退了兩步,悄悄反手握住桌上的水果刀。

他曾經是個士兵,即便這麼多年過去,他的手臂已經沒有當年那般有力,也足夠在這個該死的異端想要有任何危險的動作時,用刀尖捅透他的後心窩子。

陳宴看著被扔進壁爐的聖歌團墜飾,心中想,這玩意兒裡面有聖歌團神祇的神性嗎?如果有的話,女人豈不是已經瀆神?

陳宴不能確定。

既然不確定,那就抓緊時間。

“我最後需要確認的是,詹森先生是什麼時間,在什麼地方,以什麼事件罹難的?”

這問題讓女人很痛苦,但女人依然強忍著回答他:“是在一天前,從報社下班回家的時候,突發的心肌梗塞。”

超凡者也會出現心肌梗塞嗎……

陳宴需要確認鹿的身份,如果鹿真的是詹森,他才能將其召喚。

“有詹森先生生前的其他資料嗎?”

女人思忖片刻,說道:“請等一等。”

她其身上樓,片刻之後回到客廳,手中提著一臺老式收音機。

“這裡有詹森去年在伯明翰街教堂裡主持晚會的錄音磁帶。”

女人除錯收音機,片刻之後,一個宛轉悠揚且富含磁性的男聲從其中傳出:

‘先生們,女士們……’

是鹿的聲音沒錯了。

這是一家正常人,意味著鹿沒有欺騙他,他有必要立刻做到和鹿的承諾。

陳宴說道:“我需要一支筆和一張紙。”

老爺子很快給他拿來。

他略加思索,在紙上寫出古帝國語代表的靈體符陣,然後站起身來,回憶著鹿曾經那古怪的韻律和節奏,用古帝國語低聲默唸:

“【悼亡者殤,魂兮歸來】。”

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風出現了,壁爐中的火焰因此更加旺盛,老爺子想要去除錯進風口,好讓火焰不至於燒到地毯,可還沒等他動手,火焰便逐漸變小,直至在幾個呼吸的時間裡消失不見。

屋內變得冰冷起來。

老爺子臉色難看,怎麼都想不到,這個異端竟是個真貨!

女人滿臉激動,她呼喚著詹森的名字,臉色紅潤起來,像是迎來了新的生命。

陳宴眼睜睜的看著男人模糊的靈體浮現在靈體符陣上,然後在不到1秒鐘的時間裡慢慢凝實。

男人扭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裡帶著感激。

‘謝謝你。’

男人說完,看向自己的妻子,眼神裡的情緒複雜極了,有高興,有擔憂,有害怕,有不捨。

‘艾瑪,沒有我,你以後該怎麼辦呢……’

男人抱住了妻子,但妻子依然惶惑的喊著他的名字,表情中有越來越多的不知所措。

她看不到詹森。

她並非超凡者,也沒有開啟靈視,如論如何看不到以靈體形式出現的詹森。

詹森顯然知道這件事,他抱著艾瑪的手開始顫抖。

‘艾瑪,我在這裡……’

他的手穿過了艾瑪的身體,不存在的靈體甚至對艾瑪造成了一些精神上的傷害,導致她的精神狀況更差了,對著空氣大喊大叫起來。

他觸電一般向後退了一步。

‘艾瑪。’

他冷靜下來,低聲呼喚著妻子的名字。

‘艾瑪,我們半個月前種的花怎麼樣了?’

艾瑪聽不到他的話,絕望抽走了她的力氣,讓她跌倒在地。

詹森蹲在她身邊,絮絮叨叨的說著:

‘你還記得我們去買苗圃的時候嗎?花店老闆可真是個混蛋,把冬天裡的鬱金香賣到了比夏天貴幾十倍的價錢。’

‘可我依然想要買給你啊,如果不能讓家人生活的更開心,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呢?’

‘你拉著我要離開,可我還是付了錢,花店老闆開心壞了,這一單生意可夠他活過一整個冬天。’

‘我們把苗圃搬回了家,用隔溫塑膠佈置了花房,把鬱金香種在花圃裡,聽說那漂亮的小東西能開一整個冬天呢,每當你看到它的時候,就會想起我的吧?’

詹森有些失落。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艾瑪,我不想讓你再想起我了。’

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艾瑪忽然停止了哭泣。

她茫然扭頭看向四周,直愣愣的眼神裡竟然有了光彩。

“詹森?”

她用不確定的語氣,輕聲呼喚著他的名字。

陳宴有些吃驚,她感覺到了作為靈體的詹森?這怎麼可能呢?她並不是超凡者,松果體也沒有覺醒,一丁點靈性都沒有,怎麼會感覺到詹森的存在呢?

詹森看著妻子的樣子,像是感覺到了希望,立刻再次說道:

‘艾瑪,我在。’

他意識到,似乎自己必須保持不斷的訴說,才能讓妻子尋覓到自己的氣息。

‘還記得麥克小時候嗎?那是夏天的時候,他剛剛會走路,還需要用尿褲,那一次我們沒及時給他換,他就自己把拉完了的尿褲摘了下來,然後塗的滿牆都是——他以為那是泥巴呢,哈哈!’

‘後來麥克長大了一些,每次我們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他都會很生氣,對一個小男孩來說,那是怎麼都洗刷不掉的恥辱呢。’

他看向一邊站著那滿臉焦急的老爺子。

‘我們一直工作忙碌,如果不是山姆叔叔幫忙帶著孩子,生活會麻煩很多呢。’

‘後來麥克上了小學,又上了中學,直到前兩年中學畢業,終於離開了家,去了大學。’

‘又剩下我們兩個了。’

詹森急忙調整措辭。

‘還有山姆叔叔。’

艾瑪不再轉動視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詹森靈體所在的位置,她眼神裡綻放著明亮的光。

“詹森。”

她的語氣裡不再有困惑。

詹森臉上的表情開心極了,富含磁性的聲音裡卻有些哽咽。

‘艾瑪,我在。’

艾瑪的眼神不能聚焦在詹森的靈體之上,事實上,她的瞳孔之中並沒有詹森的影子。

可她還是開口了:“詹森,我很想念你。”

詹森強撐著打趣道:‘可是我才離開家一天~’

她忽然哭了:“可你才離開一天,我就開始想念你了……”

他們依然無法聽到對方的聲音。

她嗚咽著:“詹森,我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呢?

我曾經以為聖光的信仰就是我的一切,可自從有了你,這種念頭就不再堅定。

自從有了麥克,這種念頭就幾乎不在我腦海裡出現了。

麥克出生之後,我曾一度以為,麥克就是我的一切。

直到他上了學,和我一起待在家裡的時間越來越少,在外面的時間越來越多,他交了許多朋友,有了自己的交際圈,有了自己的女朋友,他遲早要結婚生子,過自己的生活。

到了那時,又只剩我們兩個。

詹森,我只有你了。”

詹森伸出手來,想要幫她擦拭眼淚。

眼淚順著他的指尖流下。

她抬起頭來,瞳孔裡終於有了他的影子。

“好好活下去。”

他說。

艾瑪已經意識模糊:“你……還會回來嗎?”

詹森最害怕這個問題:“也許會,也許……”

他看到了艾瑪充滿了期盼的眼神,於是說道:“答應我,等我回來,好嗎?”

艾瑪激動的點了點頭,精神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地毯上。

陳宴在一旁見證著一切的發生,大腦完全短路。

他們……能看到的彼此了?

這是……為什麼?

有什麼東西……將他們彼此連結了嗎?

陳宴不知道,也看不到,他的視野之中一切照舊,艾瑪並沒有擁有任何超凡的力量,詹森也依舊是即將消散的靈體。

一定有什麼力量……一定有什麼力量,讓他們跨越了超凡的限界,產生了彼此間的連結。

陳宴意識到,自己“看”不到那力量,只因為自己的視野還沒有達到那種地步。

那力量必定存在於更深層次的世界。

那力量或許是這世界的底層規則之一。

山姆老爺子急忙照顧著艾瑪,而詹森則站起身來,看向陳宴。

‘謝謝你。’

‘先前用你妹妹的聲音騙了你,實在抱歉。’

陳宴完全不在乎那些事,他只在乎詹森是否能履行承諾。

所以回道:“客氣了,冒昧問一句,你想怎麼回來呢?”

詹森說:‘大機率回不來了,威廉·馬斯特那個瘋子要讓我成為處理器的關鍵部分,這位置本該是你妹妹的,但你妹妹逃了,就輪到我來。’

所以……你說的那些話,其實只是為了讓艾瑪活下去。

陳宴無法對這樣的行為做出評判。

陳宴定了定神,說道:“恕我直言,成為處理器的關鍵部分……是需要一定資格的吧?”

詹森點了點頭:‘是的,就是這個。’

他伸出手來,一塊冰藍色的結晶碎片浮現於手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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