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7章 冰封之下的希望
時間很快來到正午，陳宴的科研調查車隊已經來到了可控核聚變反應堆所在的群島外圍。
“根據圖紙上的標註，可控核聚變反應堆的入口就在我們面前島嶼中央地帶的一座山丘上……大概距離我們已經不到三百米。”
陳宴聽著林賽·羅伯特·達爾文說出這句話，手中拿著的望遠鏡已經對準他說的位置。
只見視野之內一片陰沉的蒼茫，傾巢而出的暴雪將視野幾乎完全阻擋，即便只有三百米的距離，即便用上了擁有大資料智慧補完畫面功能的望遠鏡，他也僅僅是看到一道冰封的弧線罷了。
“山丘被冰封了。”
陳宴沉聲道：
“我們可以破開冰層入口，但接下來呢？”
他身後站著的另一位工程師說道：
“我們在找到入口之後需要進行進一步的破壞，因為我們沒有進入反應堆的許可權。
也因為在反應堆開始運營的時候，上面已經完全把反應堆的運營交給圖靈們了。”
陳宴愕然看向一旁的林賽。
後者不好意思的說道：
“是的，是咱們公司承接的業務。”
陳宴抹了一把臉，問工程師：
“可是之前圖靈們不是已經離開了嗎？這個反應堆裡的圖靈是例外的？”
工程師說道：
“不好說……當初為了安全生產考慮，反應堆內部運營系統的圖靈用的是另一套網路系統，伺服器也是獨立於帝國網際網路之外的，所以，如果沒有出現意外的話，這裡的圖靈不該跟著外面的一起離開。”
工程師說完，補充了一句：
“我認為最重要的是此地的燈塔是否完好，只要燈塔不再轉接網路訊號，反應堆內部的圖靈們就無法連線外部。”
他話沒說完，但陳宴已經腦補出了後半句：那麼，圖靈們就不會叛逃。
這位工程師叫張桓，今年五十多歲，並非原物流中心的工作人員，而是一位來自帝都國立大學，途經島鏈，原本準備前往星鏈的核動力學博士。
雖說他是核動力學專業的人才，但本身研究的專業方向是可控自持鏈式核裂變反應，並非可控核聚變。
他前往星鏈就是為了學習可控核核聚變的新技術，在來之前，他無論如何沒想到，就在等待轉機的半個小時裡，海嘯降臨了。
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張恆已經看淡了得失，既然因不可抗力而被留在了島鏈，那便在島鏈做些事情吧。
當陳宴把他從人海中找出來的時候，他將陳宴能找到他這件事歸咎於物流中心伺服器中對他資訊的備份——他完全不知道陳宴是個超凡者。
不同細分學科之間的隔閡如同天塹，研究有的學科會不可避免的接觸到超凡側社會，而有的學科則完全不會和超凡側社會產生任何交集。
“雖然我並未具體接觸過可控核聚變反應堆，但對可控核聚變反應的理論是很熟悉的，只要讓我看到這座反應堆的工作流程，就能搞清楚之前科學界始終沒有破解的那幾個方面——高溫高密度等複雜物理現象的控制，等離子體的穩定性，材料的熱輻射損耗和反應產物的控制——搞清楚這幾點之後，其他其實也沒什麼太難的地方。”
陳宴完全聽不懂，只能從情緒來判斷這位大師目前還是成竹在胸的。
張桓又說道：
“而且這座反應堆是完全自動化、資料化執行的，不需要人為進行干預，只要我們進去，看到了，就一定知道了。”
張桓說著，舉起手裡的輻射報警監測裝置，看了一眼輻射值。
“02微西弗每小時，輻射的確沒有外溢，我們很安全。”
陳宴說道：
“這座山丘被掏空的內部……反應堆外部工程設施呢？”
張桓看了他一眼，答道：
“不好說，得看他們的工程做的怎麼樣。”
陳宴從他的眼神裡看懂了他的意思：危險是有的，但不一定，完全看運氣。
果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陳宴已經做好了被輻射之後變怪物的心理準備，他在來的路上一直就在想，自己身體裡有春神的菌株，又可能會遭受輻射，到時候輻射讓身體不停畸變，菌株又不讓自己去死，不知道到時候自己會變成什麼樣的怪物。
陳宴輕輕呼吸一口氣，讓冰冷的空氣冷靜自己的內心，而後沉聲說道：
“那麼，我來打頭陣。”
張桓這次沒有去看他，陳宴從他身上感知到了些許的尷尬：
“先別……我們需要先把冰層破開，然後用遙測裝置檢測輻射值。”
在訴說一些比較嚴重的後果時，他用上了開玩笑的語氣，好讓車上的氣氛不那麼僵硬，也讓大家不那麼恐慌：
“檢測是不可避免的，要是裡面真的出了問題，別說距離這麼近的我們了，就是機械蜂巢也逃不過。”
陳宴配合著他，用吐槽的語氣說：
“要麼沒電用，被凍死，要麼挨輻射，在各種疾病中痛苦的死……他媽的，總要選一個。”
礙於他如今的身份，大家都笑了笑，但這樣的笑容並沒有對大家的心情起到什麼作用，倒是因此更加尷尬的氣氛掃空了一部分恐懼。
以陳宴為首，穿著防護服的隊員們很快進入風雪之中，在冰面上架設了輻射遙測裝置。
他們使用無人機對反應堆入口處的冰層進行爆破，大雪讓進行了簡陋過冷保護改造的無人機很快失去了電力，墜落在爆破點附近，好在控制炸彈的無線訊號還在，於是隨著爆炸聲響起，反應堆入口之外的冰封終被解除。
“溫度過低的雪會很快將入口再次冰封，我們需要快一些……”
冰封解除之後，林賽透過控制訊號開啟了入口的輻射隔離大門，在接下來的1分鐘裡，輻射遙測裝置檢測出了門內的輻射均值——
“031微西弗每小時，反應堆控制設施內部安全！”
在來的路上，張桓已經告訴大家，理論上只要輻射值不超過05微西弗每小時，就是安全的，但這個理論到底是怎麼樣的，標準又從何而來，張桓就沒解釋了，大家也不願意聽，因為無論輻射濃度如何，大家都必須要走這一遭。
在片刻之後，車輛到達山丘腳下，以陳宴和張桓為首，穿著防護服的隊員們開始登山，林賽則留在車上，隨時監控輻射狀態，並隨時準備提供救援。
十幾分鍾後，他們頂著風雪進入可控核聚變反應堆控制設施的大門，並沿著寬闊的通道開始向反應堆控制裝置所在的位置前進。
進來之後陳宴才看到，整個山丘內部幾乎被挖空了，內部山體巖壁上架設著鋼筋鐵骨，而鋼筋鐵骨之下則是寬闊的環形試驗場，堪稱“巨大”的環形試驗場中央擺放著一枚發光的“巨蛋”，想必就是可控核聚變反應堆的本體了。
他們來到“巨蛋”周圍，才看到巨蛋周圍環繞的金屬部分是密集的計算機系統和大量連線系統的顯示器，這些顯示器如今依然持續不斷的躍動著各種陳宴看不懂的符號。
“看起來像是在正常執行。”
張桓來到某個螢幕前面，拿出一枚隨身碟，將隨身碟接入計算機系統，然後在嵌入式鍵盤上敲了幾下——螢幕上沒有任何變化。
“嗯？物流中心伺服器裡備份的密匙沒有生效。”
張桓的語氣很差。
他從一旁拉過一張椅子，開始對計算機輸入命令，陳宴只看得懂他在輸入命令，而看不懂他到底是在做什麼，只能感覺到張桓已經很剋制了的情緒變得愈發急躁。
看起來程序並不順利。
片刻之後，張桓向後靠在椅子上，聲音十分嚴肅：
“管理員密匙失效了，或許是被刪除，也或許是被某些東西給篡改掉了……總之已經失效，咱們暫時沒辦法獲得反應堆外部控制設施的管理員許可權。”
陳宴拉過另一張椅子，坐到張桓旁邊，說道：
“我來想辦法。”
張桓詫異的看著陳宴：
“什麼？你可別瞎搞！我們現在的情況很危險，不僅僅是因為我們沒有獲得管理員許可權，還因為對密匙的篡改是從計算機系統內部開始進行的。”
他嘗試著讓陳宴明白此時此刻危機的危險性：
“從這座群島的入海口到外部海面——也即現在環島之外的大範圍冰面，再到群島周圍的天空，按照你們給我的檔案來看，這些都是這座反應堆系統所能夠直接影響到的區域，這意味著反應堆一旦洩露，產生的連鎖反應會讓第一島鏈的情況迅速惡化，機械蜂巢必定是會受到影響的。
還有可能透過海下電纜引爆第二島鏈的電力裝置……甚至是第二島鏈的反應堆！”
陳宴下意識收回了探向鍵盤的手，皺著眉頭問道：
“怎麼和第二島鏈扯上關係了？這裡的海底電纜不是隻向機械蜂巢供電的嗎？”
張桓否定道：
“不是的，五條島鏈是一個完整的系統，每條島鏈並不是完全獨立的，以核反應系統為例，五個反應堆之間建立的連線採用了一種名為【傳動式能源最佳化】的新技術，這種技術能讓五條島鏈的可控核聚變反應堆進行連線之後起到五個1加起來大於5的效果。”
張桓在這裡停頓了一下：
“其實我也很不理解，按理說，五條島鏈彼此之間相隔的距離雖然很遠，但完全可以透過建造【中央反應堆】的方式，鋪張水下電纜，使一個單獨的反應堆透過水下電纜向五條島鏈同時供電——電力是足夠用，即便再加五條島鏈，一座可控核聚變反應堆的發電效率也是足以支撐一切耗電行為的。
可島鏈偏偏就沒有這麼做，而是每條島鏈都建了一座反應堆！危險一下子加大了很多倍，我不能理解……”
張桓不明白，但已經接觸到物流中心機密檔案的陳宴大概瞭解一些當時的情況：
組成各個島鏈物流中心的大人物們成分複雜，派系繁多，每個人都肩負著各自背後利益團體的使命而來，五條島鏈之所以沒有出現一個“大總督”，其中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除了大團長之外沒人能壓得住這些傢伙，或許有人擁有這個資歷，但暫時沒一個人擁有這樣的手段。
從陳宴現在的視野看來，如果五條島鏈能擁有一個“大總督”，好處是相當多的，甚至說不定在面對天啟時能擁有一定抵抗能力。
現在考慮這些已經晚了。
陳宴問道：
“我們如果能重新獲取管理員許可權，之後該怎麼操作？”
張桓沉聲道：
“在獲取了管理員許可權之後，我們必須先檢測反應堆的執行狀況，看看這些天積累的電能到底是儲存起來，還是去了哪裡……按理說這玩意兒是能夠調整輸出功率的，但現在我們對它的執行狀況一無所知。
之後，我們需要檢測和排查海底電纜的完整度，必須要保證電纜完好的情況下才能通電。
我估計電纜本身沒什麼問題……從檔案上看，因為考慮到安全性的原因，那東西在建造時使用的規格很高，在海底的不僅僅是電纜本身而已，還有海床之下建造的隧道工程，以及和整個隧道工程配套的維修設施和便利性維護裝置，還有為了加固隧道工程而建造的其他小型基礎設施。
關鍵在於機械蜂巢那邊的電纜介面……我們來之前進行過排查，那邊的電纜介面有一部分遭到了嚴重破壞，必定會對電能輸送造成影響，但考慮到供電源本身是無限制的，所以我們可以接受電能傳輸損耗……我的意思是，只要機械蜂巢那邊未被破壞的電纜介面還能正常執行，這件事情的最後一步就成了！”
張恆說完，指著面前複雜的計算機系統：
“按理說，一切系統執行問題都將會透過網路反饋到系統中，所以，如果我們能獲得管理員許可權，就能夠透過反饋給系統的執行資訊對一切出問題的部分進行排查……當然，不出問題最好了。”
陳宴看著他的眼睛：
“我想辦法解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