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離開前夕（二）
“聖女殿下。”
他如此稱呼她。
辛西婭欣然接受，在離去前也不忘警告，“請牢記我修改的律條內容，會有人監督你的羅斯主教，你知道失信的後果。”
“我不會食言。”羅斯對她保證。
辛西婭點點頭，帶著露西經過地道走出了教廷。
露西出來的時候，陽光正高掛著，她的臉色很蒼白，目光怔忡的看著頭頂的光。
光線太強烈以至於她需要眯起眼睛，用手蓋住大半，嗓音悵然，“我已經記不清到底有多久沒有沐浴在陽光下了。”
對於一隻只需要呆在床上的寵物，露西有太多的悲哀，這本不該是她的人生。
辛西婭目露憐憫，語氣卻帶著蠱惑，“以後，你該享受陽光。”
“在復仇完成之後。”露西回答她。
兩人坐進馬車，露西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對面，渾身包裹在黑袍裡氣場強大的青年。
那一雙醒目的可怖紅眼睛嚇了露西一跳，她反射性的低下頭就要站起來跪到馬車裡的地毯上去。
“凱厄斯大人。”她顫抖著聲音，恐慌極了。
辛西婭看著她行完禮，就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拽回到座位上，“你在這坐著，我們很快就回去了。”
凱厄斯對於馬車裡忽然多了一個人沒什麼反應，他側過臉看向窗外，一語不發。
氣氛因為他也快凝固住了。
跟黑暗神呆在同一個狹小空間裡，這個認知讓露西感到窒息，她儘量放緩減少呼吸次數，骨子裡帶來的害怕讓她不斷的往辛西婭身上靠去。
畢竟凱厄斯兇狠殘暴的名頭幾乎刻在了瑞達尼亞人民的思想深處。
辛西婭思考一會，從露西身邊離開，坐到凱厄斯邊上，將手臂塞進了他的臂彎裡，小聲和他交談，“你還留著我之前給你的水晶球嗎？”
“嗯。”凱厄斯冷淡的應了一聲，看上去他還在為餐桌上的事情感到不高興，辛西婭將手指插進他的指縫間，“那我想聯絡你的時候，你要回應我。”
凱厄斯陷入沉默，他在糾結是不是應該說出一句附和的話。
他最近總是被她牽著鼻子走，特別是心態和地位上的轉變之後，這種情緒更加明顯了。
可要讓他說出拒絕的話，那就好像一根刺卡在了喉嚨，怎麼也說不出來。
辛西婭見他沉默，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她正要生氣打算把自己的手收回來，凱厄斯的手指收緊，將她包裹，他歪下頭來，沒什麼表情的應了一聲。
辛西婭的唇角這才重新上揚，而對面的露西此時都已經忘記了害怕，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的甜蜜互動。
獻身...原來是這個獻身。
辛西婭朝她眨眨眼。
不管怎麼說，馬車內的氣氛總算是緩和下來了。
午餐就在二樓的餐廳使用，有客人在，凱厄斯並未出現和辛西婭一起用餐，這讓餐廳內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喬照舊做了很多食物來招待客人，露西拘謹的坐在椅子上，看著三位長相貌美的墮天使在餐桌邊走動，默默低下了頭。
“今晚我們會乘坐一輛普通的馬車出逃，安東尼和喬扮演追捕者的角色，露西，我希望你到時候可以配合一下。”辛西婭直接將晚上的事情提前告訴了她。
“我會全力配合。”露西點點頭。
“回去以後，你依舊是純潔的伯爵女兒。”辛西婭插起一塊小番茄，送入嘴裡，隨後又從面前的盤子裡拿出一個銀蘋果丟給她，“你身上沒有留下什麼疤痕吧？”
露西搖搖頭，“沒有，只是腳傷還有點不便。”
站在一邊的喬說：“我看看。”
她走到露西面前蹲下，露西連忙拉起了裙子，露出自己的腳踝，拘謹的說：“藥劑師的藥很管用，骨頭已經長的差不多了，就是還需要養養。”
“這種程度，應該可以。”喬伸手覆蓋在她的腳踝上，辛西婭放下叉子好奇的看著她的動作。
能呆在凱厄斯身邊的墮天使，就沒有弱的。
喬治好了露西，她站起身用了一塊餐巾擦擦手，“不是特別嚴重，不然就得去找大人了。”
露西一連對著眼前這個沒什麼表情的冰山美女說了三聲感謝。
等餐廳裡就剩下了她和辛西婭，她才有些恍惚的說：“他們一點也不像傳聞中的那樣，他們明明很和善。”
辛西婭重新拿起叉子吃小盤子裡的色拉，一邊說：“所以光明國度由蜜妮安勝任聖女很諷刺不是嗎？”
“確實如此，聖潔的國度從內部開始腐爛。”露西抱著牛奶杯喝了一口，又小聲對她說：“不過您也沒見過光明神吧，從我出生以來，所有人都歌頌他讚美他，但沒人見過他。”
“他消失了。”這句話的聲音微不可聞。
辛西婭吃飽了，慢條斯理的放下刀叉擦了擦嘴，“所以啊，一個沒有神庇護的國度，它有什麼好的呢？”
露西怔了怔，“您說得對。”
飯後，安東尼帶著露西去頂樓露臺喝下午茶，辛西婭去了被圈養起來的巨人那。
他一天有近12個小時都在睡覺。
看見辛西婭來，賴在蕨草堆上沒動，面對她的觸控，也只是從鼻子裡哼出了幾聲並未反抗。
就連命運神都告訴她，結局早已註定，她無法更改。
辛西婭凝視著巨人酣睡的臉，眯了眯眼，再次祈禱有奇蹟出現。
她的指尖停留在他懵懂朦朧的眼睛周圍，輕聲低喃，“我不想親手殺了你，所以、拜託給個奇蹟吧。”
相比起辛西婭這邊的悠閒自在，洛伽已經率領一批精英騎士隊，在中午邊就抵達了邊界河處。
與辛西婭如出一轍的藍眼睛裡充滿了擔憂與警惕，他的掌心裡還握著妹妹給他寫的那封信，幾縷金色髮絲纏繞在他的食指間。
絡迦將手放在胸口，輕聲低喃，微不可聞的嗓音似是祈求。
“不要死，我的摯愛。”
“皇儲殿下，都已經佈置好了。”一名騎士上前說。
絡迦掉轉馬頭遠離了邊界河，誰都沒發現，他纏繞著髮絲的指尖正在微微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