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駿澤走了過去,對那正在抽泣的女子開口問道:“你是何芸?”

女子從辦公桌上抬起頭來,眼睛微紅,不過已經擦去了眼淚,作為擁有顏駿澤檔案的聯絡員,她自然認得顏駿澤本尊。

點了點頭,緩緩開口:“雖然自從他成為除靈人開始,我一直就有了這個心理準備,但直到現在還是無法接受。何政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顏駿澤微微嘆氣:“我去的時候已經晚了,他被鏡中人完全控制,攝入到鏡世界中。後來我也毛著膽子進入鏡世界,但把他和那鬧怪異的女人一起救出來後,發現何政已經死亡,從被攝入鏡世界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死了。”

“一直這麼莽,從來不聽我的話。”何芸泣聲道,忽然一頓,再次把頭埋在手肘之間,又抽泣起來,“是我害死他的,是我的錯。”

顏駿澤在來的路上就已經猜到了大概原因,此刻他也不知說什麼安慰的話,畢竟在如今這個世面,只要初衷是除掉怪異,像臨時分派除靈人組合在一起,這種事情很常見,而且還有利於快速除靈。

只是誰也沒想到那鏡靈很強很強,而且何政很莽很莽。

“靈橋的事發生後,我一直攔著不讓他進去,就是知道他的德性。那裡面太危險,一不留神就出不來了,哪想到……”何芸一邊哭泣,一邊說道。

身旁一名短髮女子安慰:“別難過了,我男朋友已經是三星除靈人了,在上個月還不是……”

“唉,這個世道,什麼都無法預料。”另一名同為聯絡員的女生嘆息。

顏駿澤見有這麼多人陪著何芸,自己的話也講清楚了,所以準備離開。

不過就在此時,那正在接電話的其中一名高個女生掛掉了電話,神色變得陰晴不定,轉過頭看著大家。

“出什麼事了?”短髮聯絡員見她神色不對,開口詢問。

“靈橋……出事了。”高個女生道:“13名三星和其他同等級除靈人全部沒有了訊息,包括郭伯伯。”

“啊!”所有女生髮出驚訝。

就連趴在桌上的何芸都抬起頭來,抹掉臉上掛著的眼淚,看向那高個聯絡員,面色驚恐。

顏駿澤愣了愣,問道:“郭伯伯……是誰?”

“郭有良,我們這個區少有的除靈人,四星。”短髮女生回答。

話聲剛落,這間寬敞辦公室的前方牆上,一塊電子螢幕忽然亮起,並且投出了鮮豔的紅色字型:靈橋怪異事件已升至A級,請所有工作人員在5分鐘內到六樓會議室開會,會議由駐天盟區除靈人小隊隊長霍志森召集。

所有人都懵了一下,隨後立刻反應,站起來,拿上記錄本和筆準備離開去六樓。

顏駿澤對何芸道:“請問,這個會議,我這種編外人員可不可以去旁聽一下?”

“情況緊急,還分什麼編外編內?一起去吧!”何芸還沒來得及回答,那短髮聯絡員已經接過話。

……

天盟區,西城城郊,莫家村。

西城外的大路第四個路口分岔,往莫家村的方向大約六公里後,這條公路被警方的路障完全阻斷,並且全天24小時都被一些神秘人把守。

從路障的地方為起點,再往前兩公里後,公路的前方就被一片迷霧籠罩,再也看不見任何景象,除非深入迷霧中。

這裡,目前已被天盟除靈人小隊稱作“死亡禁區”。

莫家村不算很大,大約有70多戶村民,不過現在,那裡已經變成了死域。

濃稠的迷霧中,再往裡面深入大約四公里左右就是莫家村的所在,這是一塊很平整的土地,土地上分佈著零落的房屋,房屋與房屋之間覆蓋著田野和小樹林。

此刻這個村子裡,不管是街上、田間小路還是屋裡,皆是橫七豎八躺著當地的村民屍體,一具具發出腐爛的氣味,瀰漫在空氣中。

而其中一家農戶的家中,四名來自小隊的除靈人聚集在這裡。

這個房屋裡的所有窗子和門都已經關閉,四個人縮在大門旁靠牆的位置,兩個人正透過門縫觀察外面的動靜。

另外兩人則是蹲在一旁,小聲交談著。這兩人正是張小茉和她的搭檔張迪。

而那偷看外面的人是兩個男子,年紀都有些偏大,也是三星除靈人。

這四個人中,目前來說只有那個既是半靈又是三星除靈人、上次和張小茉一起出現在咖啡廳裡的張迪實力要強一些,然後是方遵、張小茉,最後才是袁定洲。

此刻方遵和袁定洲悄悄觀察的方向,在半空中有一個半圓形的黑色拱橋,這拱橋全部由黑氣凝聚而成,從半空橫跨下來,幾乎佔據了整個莫家村的三分之二面積。

看了半天,袁定洲回過頭,輕聲道:“比起前兩天來看,這靈橋似乎開始減弱了,希望不是我的幻覺。”

“那我們現在可以出去了嗎?”張小茉問。

“還不行。”方遵回過頭,這人頭髮花白,不過五官立體。

他搖了搖頭:“提著燈籠的女人還在那片樹林裡,十分鐘前才出現過。”

張小茉咋舌:“這女人恐怕死八百年以上了,簡直不敢想象。”

方遵點頭:“她的狀態很不穩定,如果是白燈籠狀態,我相信我有把握收服她。但是不敢保證……”

“你們看。”袁定洲趴在門縫處,正在往外看,突然打斷了方遵的話。

所有人湊了過去,就見一個身穿黑色夾克的中年人、正一個人快步前往樹林,似乎準備穿過這片小樹林,前往通向村外的道路。

“那不是李蒙嗎?”張小茉奇道。

“李蒙和蔣耀飛他們一隊,同樣被困在了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應該也是藏在某個農舍內。”張迪道。

“他想要幹什麼?”袁定洲面色狐疑。

“可能……他忍不住了,想要衝一次。”方遵語氣低沉,似乎並不看好那李蒙的行動。

“蔣耀飛不攔住這傢伙嗎?”張小茉輕輕跺腳,纖細的手指捏成拳頭,盯著快要走進樹林的夾克男子。

“或許攔不住了,他們的食物應該在兩個星期前就吃完了,要不是附近農家還有一些沒變質的食物,也捱不到現在。”張迪分析。

就在此時,那夾克男子李蒙完全走進了樹林中,不過那片小樹林樹木稀薄,並不是很茂盛,所以眾人的目光並沒有受到太多幹擾,依舊看得清楚對方的身影。

在李蒙進入樹林後不久,一個身穿古時候白衣長裙的女子出現,這女子臉色煞白,白的彷彿像一個瓷娃娃,手裡提著一盞白色燈籠,靠近李蒙的位置。

女子走得很慢,但飄飄忽忽似乎腳不著地,很快就靠近了李蒙。

在李蒙看來,不管怎麼走,都擺脫不了和這女人正面相迎。

“她的燈籠是白色的,或許李蒙有戲。”趴在門縫處觀看的袁定洲開口道。

其他人都沒說話,一個個凝神觀察,也希望李蒙可以代替大傢伙先離開莫家村,給外面送去訊息。

李蒙很快拿出了自己的磁刀,不過他並沒有上前就動手,而是雙手背在身後,把磁刀隱藏起來,待燈籠女人走近後,開始與對方攀談起來。

距離很遠,聽不見兩人在說什麼,但似乎交流非常順利。

“或許,真的有戲!”方遵此時也發話了,他的眼睛微微亮起,一副待會兒也準備躍躍欲試的樣子。

那手提燈籠的女人身體姿勢似乎非常僵硬,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很木訥,一人一怪異交流一會兒後,女人轉過身,往另一個方向走了幾步。

李蒙明顯鬆了口氣,把磁刀藏進衣袖裡,微微躬身,待提著燈籠的女人往一旁走去後,他轉過身,將磁刀從衣袖裡抽了出來,目標物件女人的後背。

“這個笨蛋,有機會趕緊走啊!這是幹什麼?”方遵咬牙切齒。

“難道她想趁這個機會除掉這女人?”張小茉道。

“他除不掉,我們誰都除不掉。”張迪搖頭,“只有等郭伯伯到來。”

“這小子,怕是瘋了。”袁定洲也道:“如果老郭不知道這裡,李蒙現在最好就是趕緊趁這個機會穿過樹林,通知老郭我們的處境,讓他趕來解救我們。”

話落,就見李蒙似乎終於放棄了偷襲的想法,再次把磁刀收好,轉過身,往樹林的另一方快步而去。

“好,總算沒做傻事。”方遵點了點頭。

“不對。”張迪道:“快看那燈籠女人,糟了!”

所有人立刻看過去,就見提著燈籠的女人原本準備離開的,可突然停了下來,背對著李蒙離去的方向。

她提著燈籠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而手裡那原本還是白色的燈籠,此刻正在慢慢的轉變顏色,從淺白色變得猩紅起來。

短短數秒鐘不到,手中提著的白色燈籠完全變成了紅色,透出一股鮮豔無比、如同被鮮血全部染紅的異樣。

原本離開的李蒙忽然扭頭看了一眼,隨即開始跑了起來,對著樹林那頭的方向猛衝而去。

“呀!”

一道刺耳尖銳的嗓音打破了這片土地的死寂,這聲音發自那已是提著紅色燈籠的女人。

只見這女人快速轉身,手裡提著的紅色燈籠往前方飄蕩,似乎受到了什麼牽引,對著那正在奔跑的李蒙快速衝去。

她的速度如同風吹一般,根本不是普通人的奔跑可以相比的,紅色的身影追逐著已經看不太清楚的李蒙,很快消失在眾人視線之內。

方遵轉過頭看向張小茉,袁定洲也回頭看了看張迪,又看了看方遵,四個人面面相覷,臉色驚駭。

大約六秒鐘之後,一道淒厲的慘叫從樹林中傳來。

眾人身體跟著一抖,面容苦澀。

“才六秒,李蒙全力之下,只能支撐六秒。”袁定洲表情痛苦的說道。

一分鐘不到,李蒙的身影再次出現,不過腳步蹣跚,彷彿喝醉了酒,也彷彿是沒有任何意識的往回走,穿出樹林,搖搖晃晃的站在路旁。

不一會兒,四五隻看似很普通怪異出現,有大有小,對著李蒙緩緩走去,同時伸出手,嘴裡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這個時候,李蒙跪伏下來,一動不動。

所有人在見到這一幕後,紛紛閉上了眼。

很快,那幾只怪異走到李蒙的身前,蹲伏下去,對著李蒙的身體一口口啃食起來。而在此過程中,李蒙一動不動,彷彿早就已經死去。

“有這女人在樹林中出現,我們根本出不去了。”張小茉撇過頭,神色暗淡。

距離張小茉這間屋子差不多七百米的另一間屋內。

這裡隱藏了五名除靈人,其中兩名三星,另有三名都是二星。

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沉默的從窗戶外收回目光,投向屋裡的人,那三名二星除靈人,有兩人都受了傷,一人摔斷了胳膊,另一人則是變得神志不清,躺在地上。

剛剛離開的李蒙,正是從他這一組走的。

這一切並非是李蒙偷偷摸摸的逃離,而是得到了這名叫蔣耀飛的青年的首肯。

所有訊號都無法傳遞出去,沒辦法,如果再沒有人逃出去通知郭有良進來營救,恐怕這些人都要死在這裡。

雖然蔣耀飛這邊看起來人多,但他這一組的情況,比起張小茉那一組要糟糕很多。

這裡是莫家村的西面,這間農舍附近,原本所有怪異都被他們清理的差不多了,但半空中的靈橋突然產生了變化,整個地區的怪異出現機率,再次被提升。

也就是說,原本出現的兩三百年前死過的人,現如今這個時間點被提前到了五百年、甚至是八百年前。

整個莫家村內,會隨機出現超過八百年的老怪異。

那提著燈籠守在樹林內的女人就是,而蔣耀飛這邊還碰上了一個更加棘手的怪異。

念頭剛起,他立刻從窗戶的位置蹲了下來,似乎害怕被外面什麼東西給看見。

而此刻在窗戶外的小路上,一陣拖曳的聲音傳來,只是聽這聲音的話,就彷彿一塊沉重的東西在地面被拖行一般,在這灰濛濛的天空下,除了沉重的拖曳身外,再也沒有其他聲音,顯得格外的壓抑。

不多時,一口紅色棺木出現的路上,這棺木很小,很精緻,大約只有尋常棺木的一半大,不過詭異的是,棺木的兩旁木板處有兩個破爛的洞口,此刻兩隻枯瘦的紫色手臂,一左一右透過這兩個洞口撐著地面,拖著棺木沿著村子裡的小道在前行。

那沉重的拖曳聲就是這麼發出來的,除了刺耳的摩擦聲以外,四周卻出奇的安靜。

大約半分鐘後,紅色棺木完全離開蔣耀飛所隱藏的房屋區域。

這紅棺木幾乎是和燈籠女人同時出現的,但紅棺木活動的地域只限在蔣耀飛所在的這一塊,以至於張小茉那邊根本沒有發現。

而且蔣耀飛注意到,不管紅棺木出現在什麼地方,那裡的怪異會瞬間全部消失,似乎都在紛紛避讓。

這是他感受不到的來自怪異的壓迫,不過事實證明了,這股怪異壓迫肯定很強,強大到其他怪異根本不敢打個照面的地步。

所以只要不是太莽、或者太傻,蔣耀飛同樣不敢正面去觸碰、甚至出現在這紅棺木的面前。

輕輕吸了口氣,目光透過窗戶看向屋外天空,蔣耀飛喃喃輕嘆:“郭伯伯,你要是再不救我們,這一支除靈人小隊可能就要全軍覆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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