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來一大早,天剛矇矇亮,軍需籌辦局的差役果然就來了驛館,他們使勁拍了幾下老九的房門,屋裡還沒睡醒的老九不耐煩嚷道:“誰呀!來了!來了!”

不一會兒,老九眯著雙眼,打著哈欠把門拉開一條縫,使勁把目光往外探去,門外站著兩個兵部的差役,老九有些吃驚,沒等他開口呢,差役開口問道:“你是老九?”

老九不敢再怠慢,趕忙點頭說道:“正是,正是!”

“哦,這個,拿給你們東家吧!就這樣!”差役漫不經心地甩給他一張告示樣的東西,說完徑直走了。不一會兒,隔壁不遠的門也被拍響了。

老九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把差役給他的告示擺到眼前一看,不禁大驚失色,他顧不上披好衣服,直接拿著告示拉開門就往孤魁房間的方向奔去,甚至都沒來得及回身把自己的房門關上。

孤魁當然也是在睡夢中被老九叫醒了,所不同的是,他只要揉一隻迷離的睡眼就行了。他披著睡衣坐在床上,從老九手上接過“軍需籌辦局”送來的照會,嘴裡還得意地說著:“女人就是女人,一點禮貌都沒有!這麼早!不過,這也對,崩不住了吧!等不及要來求我了!哼!”說著,把照會遞到自己眼前,才看了幾行便臉色大變,等到看完竟然驚得瞪大眼睛站了起來,嘴裡反覆念著:“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不知不覺之間,那張告示便悄悄地從他的手中滑落到了地上。

老九從地上撿起了告示,接著問道:“孤魁老爺,要不,我去找馬利達和哈里克他們聊聊?”

孤魁一聽,愣了愣說道:“不行!不行!一定還有機會!”

“我的東家呀,還有什麼機會呀,告示上寫得明明白白,朝廷已經決定把這差事交給馬利達和哈里克他們其中的一家,其他的想要參與這差事的船主,都必須跟馬利達或者哈里克合作組成一個船隊!到時候看誰組的船隊規模大,就跟誰合作!這回咱們是徹底出局了!依我看,對他們兩家來說,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可以扳倒咱們的機會啊!他們兩家誰也不會跟咱們合作的,再說了,就算咱跟人家合作了,最後勘合也是人家的!唉!完了!沒戲了!現在大家肯定都在等馬利達和哈里克他們開出條件來,好跟他們其中的一家合起夥來,攬下朝廷給的差事!”

老九邊說著,孤魁的腦子也飛快地轉著,他可能還是在想有沒什麼可以挽回的辦法,可是,此刻黑洞洞的腦子裡不停閃現的,卻都只有可怕的後果和根本無法承受的損失,孤魁真的是方寸大亂。

見孤魁說不出話來了,老九上前安慰道:“哎呀東家,大不了我們不幹這單買賣了,不就成了!來日方長嘛!”

孤魁一聽這話再也憋不住了,突然咆哮了起來:“不幹了?什麼叫不幹了?咱要是真的出局了,我這船隊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你剛才不是說,這是一個能扳倒我們的絕好機會嗎?你不想想,馬利達和哈里克這兩個蠢豬,一直就對咱們虎視眈眈的,這回他們可以乘機跟那些個小的船隊合起夥來做大,他們中間只要有一家能湊到三十艘海船,就能攬下這運軍糧的差事,然後,再拿上十年的勘合,這中間只要咱們有一年拿不到勘合,他們就能擠死咱們,丟了大津的海港,跟把船全部沉到海里有什麼區別?而且,我們能想到,我們的對手就想不到嗎?他們拿到勘合之後,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咱們拿不到。哪怕是一年!唉,反正,反正到那時咱們就是死路一條了!”

老九心想:誰說不是呢?現在正是馬利達和哈里克拼命兼併小商隊的大好時機,經商嘛,誰利大跟誰!以前都是一年一年拿勘合,大家一視同仁。這回人家能一下子拿十年,這就等於預定了未來十年裡的黃金和白銀嗎?這訊息一出,小商隊還不上趕著找馬利達和哈里克呀!誰叫這孤魁自以為是呢,看來自己也得找下家了。

可是,孤魁並沒有死心,他突然站起身來愣愣地說了句:“快,叫夥計把我的馬牽來!我要去軍需籌辦局!”

老九心想:現在去還有什麼用啊!所以心裡還盤算著自己的事呢。可是孤魁等不了,他一見老九沒反應,便急急地吼了一句:“還愣什麼,快去呀!”

老九這才反應過來,他開口說道:“東家,現在天剛亮呢!要不吃過早飯,再……”

“別廢話了,再等,再等他們契約都要簽了!”

“好吧!”老九應了聲,轉身走了。

一大早,兵部“軍需籌辦局”的大門剛剛被拉開,差役們正四下裡灑水打掃衛生呢,大家都沒在意的時候,一個獨眼龍冒冒失失的就闖了進來,這可把差役們嚇了一跳,這獨眼龍一進門就吱哇亂叫起來,差役們聽著像是官話,可仔細聽聽又實在聽不出來他說的是什麼,於是,幾個人就把他堵在了大堂門外,正爭執呢,門外老九氣喘吁吁地跟了進來,剛跨過門檻便依著門框彎腰大口喘著氣,心想:這老小子跑得也太快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這時,實在說不通話的孤魁轉過臉來,終於看到了身後的老九,趕快招呼道:“老九,來,你跟他們說!”

老九點點頭,走了過來對著差役們作揖道:“各位大人,這是我們東家,孤魁!不好意思,這夷人說的官話,你們聽不懂,我來說哈,我們東家就是想見見這籌辦局的女管事,就是商量下這往北方運糧的事!諸位看給行個方便唄!”說著,就從懷裡摸出了些碎銀子來,想要不動聲色地塞到差役們手上。

差役們卻沒有人伸手去接銀子,反倒是都往後退了一步,其中一個開口說道:“這事都定好了,你們現在才來有什麼用,快回吧,我們籌辦局的知事杜夫人,可是朝廷封的誥命,也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孤魁顯然是聽懂了差役的話,他又嘰裡呱啦地叫了起來,老九是攔也攔不住,差役們明顯不想來搭理他了,一個領頭的喊了句:“來來來,把他攙出去!”於是,幾個差役上前來七手八腳的就把孤魁推到了大門邊上。

這時,凌萱領著小蠻正好要進衙門,看到孤魁和老九正要被扔出籌辦局,她在玄府見過孤魁,好歹也算是認識,她忙抬手止住差役們,問了聲:“怎麼回事?”

差役們正要開口解釋,沒想到孤魁看見凌萱像是看見了救星,又開始嘰裡呱啦起來,凌萱心裡暗笑著,但臉上擺出一副聽不懂又不耐煩的樣子說道:“哎呀,哎呀,好啦,說什麼呢!”

老九趕緊說道:“這不是大小姐嗎?大小姐是這樣的,我們東家想跟知事大人商量下往北邊運糧的事!您看能不能幫我們通融通融?”

凌萱揮手讓差役們把孤魁鬆開,這才開口說道:“哦,這個事啊!可是這事都定好了呀!你們又沒給知事大人回話,這事現在自然跟你們也沒什麼關係了,要是想跟著往北邊運糧,你們現在應該是去找馬利達或者哈里克商量去呀!來這兒可沒用!”

當著孤魁的面,老九當然得盡力爭取一下子,他忙賠著笑臉說:“大小姐,我們東家昨天不是身體不舒服嗎,他就沒在驛館不是?您看哈,目下這崎尾港裡也就我們有這個實力,能把運糧的事全部攬下來,這又何必找那個馬利達和哈里克呢!”

“老九,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們船多是你們船多,可是你們沒應召啊!哎呀,別說了,說那麼多都沒有用,人家那兩家都在召集人馬了,你們哪,還是去他們那邊談談吧,找知事大人也沒用!”說完凌萱也是一揮手,差役們就接著把孤魁和老九往門外推去!

老九本來還想再說兩句的,他嘴裡喊著:“大小姐,大小姐!”可是凌萱根本就不再搭理他了,而是帶著小蠻就往衙門裡走去了。隨後,孤魁和老九被推出了門外,“軍需籌辦局”的大門也馬上被“嘭”的關上了。

差役們隔著院牆嬉笑道:“人家都說這西洋人都是毛猴子,這一推確實名不虛傳啊!可把我扎得又癢又疼的!”

另一個說道:“你還沒聞到他那一身的味呢!差點沒給我漚吐了!”

孤魁在門外聽了氣得渾身發抖,立即就要衝上去拍門。好在老九一把攔住了他,老九勸道:“哎喲,東家呀。沒用的!咱還是回去吧!”

孤魁恨恨地說道:“不!這麼回去,船隊就完了,回頭總督也不會放過我的!”

老九心裡罵了句:你還知道你上頭還有個總督啊!你自己作就算了,還得連累我來這吃瓜落!

這時孤魁好像又想到了什麼似的,一把拍在了老九的肩膀上,把老九嚇了個機靈,老九瞪著大眼看著孤魁,只聽孤魁說道:“哎,你們大津話怎麼說的來著,我這是急火攻心了!走,女人家的說不通,我們找男人說去!”

老九有些不明白了:衙門裡都沒人理你了,你還打算去告御狀不成?

沒想到孤魁來了句:“走,去玄府!”

老九暗自無奈地搖搖頭,只好硬著頭皮跟著走了。

這會兒玄素清正在雅鴻居里品著茶,正南跑來報說:“少主,門外有個洋人要見你!”

“哦?洋人?是不是要找我說運糧的事?”素清問道。

“誒,你怎麼知道?”

“剛已經有人來報了,說是有個洋人擅闖‘軍需籌辦局’,讓大小姐撞上給罵走了!”素清說道。

“怪不得!那這人你見不見?”正南不知趣地問道。

素清聽了正南的問話笑了,他應道:“廢話,大小姐罵跑的,我敢見嗎?真是的!”

正南說道:“唉,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中原的男子啊,就沒有不怕老婆的!”

“去!”素清斥道。

“那我怎麼回啊?”

“你就說,運糧的事朝廷有‘軍需籌辦局’來籌辦,我是朝廷命官,只能管自己份內的事!”素清說道。

“好!知道了!”正南應了聲就返身往外走了。

素清在他身後不依不饒地小聲罵道:“呸!蠻牛!我看你以後怕不怕小蠻!”

孤魁這邊沒見到玄素清,那邊又壯著膽子要見玄振海。這回玄振海倒是見了他。

孤魁這下可不敢造次,他帶著老九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走進了玄府,來到了玄振海身邊。這會兒他正在自家挖的魚塘裡釣魚呢,大先生沒有說話,孤魁和老九自然也不敢吭聲,萬一不知好歹地嚇跑了大先生鉤下的魚,這事真就徹底沒戲了。所以,這兩人就呆呆地立在玄振海身後,好久也沒有找到開口的由頭,他們只好時不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發時間了。

終於,好一會之後,大先生開口了。不過,他一開口叫的並不是孤魁,而是輕聲怪起了老九:“我說老九啊!”

“誒,誒,大先生!”老九忙答應著。

“我說,你也是這太陵城裡的老人了,怎麼就不知道給你們東家提個醒呢?”

“哎喲,大先生,您可是慧眼如炬啊!不是我沒提醒啊!只是我們東家吧,想私下裡單獨給衙門報個價,這不沒想到陰差陽錯給耽誤了不是?”

“哼!你以為我不知道啊?不就是想抻著人家嗎?是不是你出的鬼主意?怎麼,這回現眼了吧?”玄振海表面上譏諷的是老九,實則是在說孤魁,只是還給這個洋客商留點面子。

老九也只能尷尬地笑笑。

玄振海接著說道:“可是,這事現在不好辦啊!人家馬利達和哈里克都已經擼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了,你們這會子要橫一刀進去,衙門也說不過去呀!”

孤魁聽出來玄振海有幫忙斡旋的意思,彷彿剛剛封印住的穴道突然就被點活了似的,立即開口嘰裡呱啦地把底牌翻了出來。

玄振海聽著費勁,等孤魁說完,他皺著眉頭問老九道:“老鬼說的什麼?”

老九忙翻譯道:“我們東家說,如果能讓我們來運軍糧,我們一文銀兩不要,就給十年勘合就行!”

“哼!”玄振海冷笑了一聲說道:“現在回過味來了?好吧!我這就叫人去衙門帶個話,不過咱們有言在先,管不管用我可不知道!還有,要是衙門真用了你們,馬利達和哈里克那邊你們自己去說清楚,不能讓人家對衙門說長道短的!不然,你們也拿不到勘合,明白嗎?”

“哎,哎!那是,那是,大先生放心!”老九不住點頭應著。

“行了!去吧,你們在這,我這兒魚都跑光了!”

聽到了玄振海的逐客令,老九趕忙拉著孤魁鞠躬道:“大先生的厚恩,我們永生難忘,日後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大先生只管開口,我們在所不辭!”

話沒說完,玄振海便有些不耐煩的衝著外頭揮了揮手。老九再不敢言語,拉著孤魁退了出來。

他們走後,玄振海嘲笑道:“早幹嘛去了!這下好了,十萬兩的本錢都賠了進去!真夠精明的!”說完,玄振海又轉過臉來對著站在身邊的阿順說道:“誒,你別說,這小妮子,還是很有些手段的嘛,二桃殺三士,嗯,這招用得妙!”

阿順也笑著說道:“這裡頭,應該也有大小姐的主意吧!”

玄振海一聽“哼”了聲說道:“她?快別提了,我這女兒啊,在傢什麼主意也沒有,出了門倒是一身海匪氣,魯莽的很。一點也不穩重,也不知道這代晴幹啥非要拉上她去,唉,也好,讓她呀見見事面,長長見識!”

就這樣,兵部的“軍需籌辦局”很快便代表朝廷跟孤魁定了契約,雖然少了十萬兩銀子,但孤魁對這份遲來的契約還是如獲至寶,有了這十年的勘合,什麼馬利達,哪個哈里克?都不值一提了。另一邊,鹹嘉帝也看到了兵部遞上來的呈文,年輕的皇帝很是高興,連說了幾個“好”字。他對著汪正明感嘆道:“看來這房家的姑娘著實不簡單呢!”

汪公公也是樂開了眉眼,他趕忙對皇帝說道:“萬歲爺,奴才這還有一件好事呢!”

“哦?速速說來!”

“哎,回皇上話,我從兵部那裡聽說,他們那裡算過,有個二十五艘大海船就足夠運糧了,這不,玄家侯爺讓那個孤魁再往北邊派三艘的炮船,這可都是目下西洋各國最大最好的炮船了,聽說定遠侯跟孤魁打過招呼了,有必要的時候,可以直接把船上的炮卸到岸上用呢!”

“哦!那孤魁怎麼說?”皇帝問道。

“那自然是十分的情願啦,皇上,您還別說,這十年的勘合對於這些西洋商人來說,可是一輩子都用不完的黃金白銀呀!”

“好!朕原以為啊,這西夷之人都是些不懂禮數的蠻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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