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下的戰事進入了第二天,這天的大早,天晴無雨。沈三金領軍立於襄城之下,在他身後站滿了面露憂懼的千萬士卒。面對著城頭上的旌旗獵獵,沈三金按壓著胸中狂跳不止的搏動,他想要安慰自己,他反覆默唸著:城上已無箭的執念。趁著日頭還沒升過城頭,沈三金下定了決心,今日誓要破城!

沈三金縱馬軍前,對著身後計程車卒們喊道:“弟兄們,你們不要怕,他們城頭上已經沒有多少羽箭了,只要咱們奮力衝殺,沒有攻不破的城池!你們想想,自打我們從軍飛齊,哪座城池不是被我們的刀砍得粉碎!弟兄們,咱們趁著日頭還沒有站在他們身後,給我衝上去,砍下一個首級兵升三級!殺!”

隨著沈三金揮刀向前,申兵們再一次呼喊著衝了上去。沈三金則緊張地望著前方,果然,城上並沒有放出箭來,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城上的杜愷則平靜地觀察著城下的一切,看著對手抱著團衝殺上來,他的臉上浮出了一絲喜色,此時,他身後的操炮手們正有條不紊地操弄著二十門西洋火炮,玄素清留下的二十門西洋火炮,比起現下中原各地用的火炮可是要優越很多。從鑄造工藝上來看,炮身更結實穩定,較之中原火炮發炮持續時間要長許多,且不易炸膛,加之火力更猛,炮身纖小,轉動靈活,困此,杜愷在昨日的戰鬥中沒有把炮架到城頭上,一來為得是隱藏實力,分階段大量殺傷敵手。再者,這炮小移動也方便,架上兩個大木輪就上下自如了。

襄城西門城牆下兩百步的地方,註定成了沈三金手下士卒們的死地,今天攻城計程車卒們,還是剛剛衝過城下兩百步的地方,城上突然就放出了道道刺眼的電光,隨即緊貼著耳邊炸響的雷電,立刻震裂了申兵們的肝膽。幾乎同時,數十枚炮彈便在城下申軍群中,肆無忌憚地炸裂開來,霎時間襄城之下,烈焰與火藥猛烈地碰撞爆炸,升騰起片片血霧,而那些被嚼碎的肉末則向著四邊飛濺而去,不由分說地糊在了每一個不知所措的面孔上。

沈三金心想:完了!沒想到,經過昨天一戰,還是低估了對手,城頭上的敵首太過陰狠了!沈三金感到剛剛還在胸膛裡狂跳不止的心,突然就被什麼人生生捏住了一樣,周身的血脈和氣息被同時封凍住,唯一的一股熱血被從胸口處擠出,順著喉管向外噴了出來,狠狠地灑在了胯下戰馬的脖頸上。戰馬一驚長嘯著撩起了前蹄,沈三金再也無力拉住韁繩,也大叫一聲摔下馬來。

一見如此,馬雄才等一干眾人趕緊圍了上來,馬雄才一隻胳膊托起了倒地的沈三金,另一隻手擦拭著殘留在沈三金嘴邊的鮮血,大聲喊著:“大哥!大哥!”眼見沈三金似乎已經氣絕,沒有任何反應,馬雄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現在他只能下令道:“快,快,鳴金收兵!”

屬下們手忙腳亂地跑開要去敲金,這時,馬雄才卻突然感覺到沈三金的手重重地捏住了自己的腿,馬雄才驚喜地又喊了聲:“大哥!”

沈三金吃力地睜開了眼睛使勁地說道:“不能,不能撤,再衝!快!再衝上去!”

馬雄才慌忙應道:“大哥!還衝啥!弟兄們都……”

“我不管!”不待馬雄才說完沈三金便拼盡力氣咆哮了起來:“叫弟兄們衝,有畏敵者殺無赦!”

“好!好!好!衝!衝!”馬雄才知道說服不了沈三金,也怕爭執下去,沈三金真的死過去了,只好賭著氣說道。

其實沈三金想得是:這火炮打了陣子炮筒便會發燙,對手就得等炮筒子冷卻下來才能再開炮,否則便會炸膛。剛城頭上打了這一陣子了,這會兒再讓士卒們衝鋒,城上的炮應該就暫時啞火了!再者,兩天了,就這麼讓人摁著打,他也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在沈三金的堅持下,申軍的第二輪衝鋒很快就開始了,戰鼓再一次擂起,可要衝鋒陷陣計程車卒們,卻都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抖了起來,沒有人高聲呼叫,瞪向城頭的雙眼對映著刻入骨髓恐懼!將官們沒有辦法,只好舉起長鞭重重地抽打在裹足不前計程車兵身上,怒吼著:“衝啊!不死在陣前也死於軍法!”“等死啊?!快衝!”士卒們無奈,只好硬著頭皮,向著前方的血霧裡衝了過去,也許穿過那片殷紅色,就有生還的可能吧!

然而,這一回救世主仍沒有降臨,杜愷讓城頭上的火炮兩兩間隔著發炮,加上西洋大炮的鑄炮工藝,比起中原火炮要優越不少,因此,城頭上吐出的烈焰,並沒有絲毫停歇!衝殺上來的申兵,依舊在震天的炮火之中,甩出自己碎裂的肢體,而另一些“心智超群”計程車兵則一旦聽聞炮火來襲之聲,便立刻撲倒在地。把自己暫時還完整的身體,埋在一堆鮮紅色的遺骸下!然而,當他們偶爾睜眼向著前方望去,卻怎麼也等不到炮火停歇下來的那一刻,在他們眼裡,面前的這座塗滿同袍們鮮血的可怕城池,此刻正一步步搖晃著向他們壓了過來。而他們卻只能一動不動地等待著粉身碎骨的那一刻!

馬雄才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再一次衝到沈三金面前,這時的沈三金斜靠在親兵的身上氣若游絲。

馬雄才顧不了這麼許多了,他衝著沈三金大聲喊道:“大哥,實在衝不了了,咱們撤吧!”

沈三金想要回應,卻好像怎麼也說不出話來,他的嘴唇上下動了兩下,但沒有發出聲音來。

馬雄才急了:“大哥!下令撤吧!給咱的隊伍留下點種子吧!”

沈三金這才痛苦地微微點了點頭。

馬雄才立即高喊道:“快,鳴金收兵!鳴金收兵!”

又是一天的慘敗,回到營裡的沈三金依舊虛弱,他倚靠著床榻不時地咳嗽著,馬雄才則恨恨地坐在一旁,他時而大罵著襄城裡的對手,說是破了城非得剝皮抽筋。時而又大罵起宋金德來,的確,在他們看來,他們很顯然是被宋金德誆騙著出賣了性命。特別是那十萬石糧草,分明是被他賣了。哥倆兒越想越咬牙切齒!

看著沈三金一病不起,隊伍又損兵折將傷亡慘重,再想到,自己在這兒拼命之時,宋金德他們卻佔著岳陽城吃香喝辣,馬雄才再也忍不了了,他騰一下站起來,罵道:“媽的,老子不伺候了!老子死了這麼多弟兄,算是夠對得起他了!不幹了,沒法幹了!大哥,咱明天就帶兵回去!回岳陽去!要打,讓他們自己帶兵來打!”

沈三金一聽這話,強撐著身子說道:“二弟,你這樣可,可不行啊!咱現在,現在走了,就是逃陣!等把弟兄們帶回岳陽城下,只要人家,人家不開城門,咱這就是反叛!哪一條都是死罪!”

“憑什麼不讓咱進城,這岳陽城可是我們打下來的!我不管了!管不了那麼多,不管怎麼總比耗在這裡拼光了等死強吧!”

“二弟!來,扶我起來!”沈三金覺得說話都使不上勁了!

“大哥!”馬雄才邊說邊走過去,將沈三金扶起了半個身子,並且說道:“大哥,你別管了!我自己帶人去,好歹替弟兄們討個公道回來!你就好生將息便是!”

“唉!二弟說哪裡話!”沈三金又是一陣咳嗽,稍稍平穩下來,他又嘆了口氣說道:“唉!二弟啊,可別說傻話了!咱被人家算計了,哪裡有什麼公道能討得回來?咱現在得想著把那個挨千刀的宋金德拉過來,攻不下城要問罪要殺頭,咱得讓老宋陪著咱!要不他想辦法護著咱,要不咱就一塊上斷頭臺,看他怎麼辦!”

“大哥說的是,氣死我了!”

“二弟莫急!我已經讓人帶著書信和戰報回岳陽城去了!咱現在也有理由,人家有好幾十門炮,咱啥也沒有!攻是攻不進去了!要不讓他們派人到陣前助戰指揮,要不就調十幾門炮過來!不然,咱就不打了!”

“大哥說的是!可這樣一來,姓宋的能來這兒嗎?”

“呵呵!二弟,你別忘了,他老宋還有十萬石軍糧的事說不清楚呢!這陣前倒賣軍糧好像夠殺好幾回頭的了!咱現在敗了,到時候真要論起來,咱只要說一句陣前失糧,軍心不穩什麼的,夠他宋金德喝一壺的了!”

“對!對!對!”馬雄才拍著手稱讚起來。

沈三金邊說邊感覺自己的謀劃實在高明,氣色居然也好了起來,他接著說道:“咱只要是死命往慘了哭,不怕他宋金德不來襄城!再說了,咱還是他派來呢!這下戰事吃緊,他不來誰來?只要是把他弄到這兒,他不是有能耐嗎?讓他想辦法破城,能贏大家都好,要是敗了,咱就把他推出來!”

“好!還是大哥有辦法!”馬雄才的氣頓時消了一大半。

另一邊的襄城裡,連勝了兩陣的杜愷好像並沒有感到絲毫的愉悅,自打玄素清離開之後,他便終日沉著臉也不怎麼愛說話。而副將王明寶及以下軍士們都興奮異常!從被逼躲避在這座不大的城池裡以來,全軍上下始終處在巨大的迷茫與不安之中,如今兩天的大勝戰打下來,襄城裡真是軍心大振,人人摩拳擦掌。

可能也只有代晴能看得出來杜愷心裡的隱憂吧。這不,代晴輕輕問了起來:“將軍,可是為戰事所憂!”

“唉!還是娘子知我啊!”杜愷回答道。

“此城干係重大,玄大人也並非輕率之人,他既然能將這萬斤重擔交於你,將軍必不負使命,況且目下連勝兩陣,軍心正旺,將軍也不必過於憂慮!”代晴勸解道。

“唉,就是這連勝兩陣讓我不能安心!”杜愷嘆了口氣說道:“玄大人之謀劃我雖難以猜測周詳,但也知這襄城必定是要害中的要害!這一月期限尚不過五日,我軍雖有小勝,但畢竟強敵圍城,不可小覷,我怕這軍中已起輕敵之念,再者,這申軍之中還有個宋金德,此人詭計多端,防不勝防。我真怕萬一……”

“好了!不說了!”代晴打斷了杜愷的話:“常言到:兵來將擋,咱既然能守得住淶水城,如今這襄城之中,兵強馬壯,又有數十門火炮,只需小心應付,也不怕他施什麼詭計!我爹過去常說,世上就沒有什麼解不了的局,只在於當事者的心境是否穩當!”

“嗯!娘子說得是!”聽了代晴的一番勸解,杜愷的心終於輕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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