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黑手面色不善的盯著燕難飛看了半天，不過卻沒有立即動手。
他看不出來燕難飛的深淺和來路，所以並沒有冒冒失失，而是冷笑一聲道：“朋友，怎麼個來路，請劃出道道來，我皮三也好迎接貴客。”
燕難飛不屑的笑了起來：“就你這號貨色也配知道我的來路，你跪下磕個頭叫聲爺爺，我就告訴你，怎麼樣。”
皮黑手霸道慣了，什麼時候受過這種侮辱，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衝著兩邊使了下顏色。
他身旁的一群手下便掄起拳頭叫嚷著向燕難飛衝了過來，有一個傢伙竟然還從懷裡摸出一把剔骨尖刀來。
燕難飛站著紋絲不動，身後的兩個人卻身子一閃，砰砰幾聲，那幾個凶神惡煞一般撲上來的潑皮無賴全部倒飛了回去，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一個個哎呦哎呦的慘叫起來。
這些人身手本就稀鬆平常，再加上天天吃不飽飯，哪裡是燕難飛這些刀頭上見過血的猛人對手。
皮黑手面色徹底變了，站在那裡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這兩個人的身手雖然並不算太快，可是皮黑手卻自忖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手下都這麼厲害了，那這當頭的想來更不是善茬了。看來今天的事情很難善了了。
不過他倒是想低頭求饒認錯，可是壓根不知道人家為啥找上他的門，感覺自己比竇娥還冤呢。
“這位大爺，我皮二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大爺，還請說出來，皮二一定認錯，日後定當登門拜訪，備上禮物親自請罪。”
皮二打算認慫了。
“怎麼的？打了你手下的狗你不服氣，還打算上門報復啊？好啊，讓我今天好好稱稱你的斤兩，你如果夠格的話我就給你一個賠罪的機會。”
燕難飛冷哼一聲道，他今天就是專門過來找茬的，當然不會讓他善了。
說完，燕難飛身子就一躍，人便已經到了皮黑手的面前，當面一拳便砸了過去。
皮黑手猝不及防，慌忙舉起胳膊橫擋，可是那一拳根本就是虛招，燕難飛右腳已經向他的心窩踢去。
一拳一腳看似簡單，聲東擊西，可是皮黑手卻壓根抵擋不住，無法躲避，心窩被一腳踢中，慘叫一聲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爬不起來。
燕難飛緩緩走到躺在地上的皮二跟前道：“告訴你，大爺我今日就是來找你的茬的。我這人一向專門愛收拾那些混得好的，聽人說你皮大爺在這饑民堆裡呼風喚雨好不威風，爺今天就過來專門殺殺你的威風。”
皮二黑著臉躺在地上不說話，一雙眼睛兇狠的看著燕難飛，好像要吃了他似得。
燕難飛知道這種貨色不會輕易被收服的，也不多說，對身後兩人吩咐一聲：“給我扶起來，剁了一隻手。”
兩人冷聲答應一聲，走到皮二跟前跟拎小雞一樣將他拎起來，一人拉著他一條胳膊，燕難飛從懷裡掏出一把短刀，脫掉刀鞘，明晃晃的刀刃晃得皮二眼睛發直。
燕難飛將刀架在皮二手腕上，比劃了幾下，似乎在打量著從什麼地方落下去比較容易一點。
皮二臉都白了，但是卻依然硬撐這一句話都沒有，只是眼神卻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兇狠了，有了一些懼怕的神情。
燕難飛看著他笑了笑，高高的舉起了刀，刀鋒雪亮，飛快砍下。
眼看著刀刃馬上就要入肉見血了，皮二終於認慫了，大喊一身道：“大爺饒命。”
燕難飛停住刀，眯著眼看著臉色煞白的皮二揶揄道：“你不是號稱黑手嗎，今天我打算剁了你這隻黑手，你怎麼就慫了呢？”
皮二雖然手黑心狠，可是眼前這三人身上帶的殺氣卻很明顯，顯然手底下人命不少。而且對方今天一來就直接找自己麻煩，顯然來者不善，有備而來，所以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要死也要死個明白的道理他還是決定認慫了。
“大爺，話不是這麼說，我皮二雖然是個混人，但是也是娘生父母養的，在你這種好漢面前當然會怕死。大爺如果一定要殺我，那也好歹讓我死個明白，不能到了下面還是個糊塗鬼吧。”
皮二強忍著恐怖用足膽氣的一番話讓燕難飛還有些高看他一眼，這人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麼不堪。
不過要用他，還是得好好再測試考驗一番才成。
“皮二，你這句話倒有點爺們的氣概，你這條胳膊我可以給你留下，但是卻有一個條件。”燕難飛把刀拿開冷聲道。
“大爺請說，能辦到的我皮二一定辦到。”皮二一聽抱住胳膊有戲，立刻大聲道。
“很簡單，我這人有個原則，說好的事情不能隨便變的。說了要剁一條胳膊下來，那就必須要帶一條胳膊回去。你的胳膊我可以不剁，但是你這些兄弟的胳膊我得剁一條，剁誰的你說了算。”
燕難飛悠悠的說道。
這話一出，皮二和手下的那幾個混混臉色都變了。
皮二不由之主的看向那幾個人，那些人也同時看向了皮二。皮二的眼神掃過誰，誰的臉色就更白一分，都生怕皮二選中自己。
這些人雖然平日裡跟著皮二混，可也只是為了混口飯吃，還沒有人忠義到能為皮二獻出一條胳膊的份上。
皮二心中驚怒絕望，這條計真特麼的毒啊。自己選了任何一人，從此之後皮二變成了為了自身性命而犧牲兄弟的下作之人，街面上再也沒有人會跟他混了，他皮二也就不是皮二了。
可是如果不選，那麼自己就會失去一條胳膊。一旦缺了一隻胳膊，那他皮二跟廢人有什麼區別，以後還不是任人欺負了。以前被他欺負過的那些人肯定會趁機連本帶利的討回來的，那更是生不如死。
而且皮二平日裡待手下這些人也甚為刻薄，根本也不會有人會主動站出來為了擋了這一刀的。
皮二越想越絕望，面色變幻不停，眼神在地上那幾個人臉上掃來掃去，最終還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轉眼盯著燕難飛，滿眼的絕望還有憤恨之情。
燕難飛在皮二進行艱難的思想鬥爭的時候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他。當他看到皮二手底下那幾個人悄無聲息只有恐懼的時候有些放鬆好像又有些失望。
皮二遲遲沒有做出選擇的時候，他好像還有些欣慰。
“大爺，今日既然你是衝著我皮二來的，那就用不著別人替我擋災。我皮二雖不是個好人，但是也不會用兄弟的命來換我自己的命。你要我一隻手，我就給你一隻手。”
皮二的神色忽然變得堅決起來，將自己的左手伸出來，一字一句的說出了上面這句話。
燕難飛盯著皮二看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手中短刀一晃已經入了鞘，塞進了懷中。
“不錯，你皮二還算是條漢子，我沒有看錯你。今天晚上申時草甸子村大槐樹下帶著你的人等我。”
“把東西給他們”燕難飛衝身後的兩人點點頭，其中一人走到不遠處提過一個包袱放在皮二面前。
“來不來你自己看著辦。”燕難飛留下這麼一句話帶著人走了。
畫風扭轉的飛快，皮二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剛才還絕望的開始想象自己成為獨臂混混的場面，沒想到一眨眼卻逃過一劫。
“大哥，多謝大哥，多謝大哥！”那幾個小混混看著燕難飛等人走遠了，急忙連滾帶爬的跑過來跪在皮二跟前。
“起了吧”皮二知道他們的意思，雖然他今天選擇了做一個有底線的壞人，可是這些人的做派也讓他今天心中有些不舒服，所以也沒有搭理他們的興趣。
這些人也識趣的躲到了一邊去了。
皮二看著眼前的包袱，蹲下身子解開包袱，一陣食物的香氣不可抑制的鑽入了他的鼻孔之中，口水都忍不住的流了出來。
滿滿一包袱的大饅頭，雖然是摻了黑麵的大饅頭，可是對於這些天天喝幾乎等同於清水一般的稀粥的饑民來說無疑於最好的珍饈佳餚了。
皮二愣住了，旁邊的混混們目光也都被吸引了過來，都眼神火熱的看著那一包袱饅頭，不住的吞嚥口水。
對於這些每日飽經飢餓折磨的饑民來說，對於食物的味道最是敏感。左近的一些饑民也都看向這邊，一個個眼神放光，就跟一頭頭飢餓的餓狼看著一群小綿羊一樣的目光。
若不是畏懼皮二，換了其他人，這些饑民早就撲過來搶了。
皮二不明白為什麼那些人會給自己留下一包袱饅頭，但是卻也沒有多加猶豫。他能混出一個皮黑手的名號，自然也不是瞻前顧後的主。
拿起四個大饅頭塞到自己懷裡，然後指著那幾個混混說：“一個人兩個，慢點吃，別噎死了。”
混混們千恩萬謝，急忙跑過來，飛快的抓起兩個大饅頭。
最後包袱裡剩下四個饅頭了，周圍的饑民們吞著口水望著一動不動。
皮二四處看了看，看到一個餓到皮包骨頭三四歲的小女孩睜著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巴巴的看著自己，旁邊是她同樣骨肉如柴的奶奶，也睜著渾濁的眼睛看著饅頭。
皮二抓起剩下的四個饅頭來到小女孩身前，把饅頭放到了她懷裡，然後又抓起一個給那個老太婆一個。
小女孩急忙抓起大饅頭啃了起來，老太婆小聲的讓她慢些吃，都顧不上感謝皮二了。
看著周圍饑民狼一般的眼神，皮二站起來兇狠的大聲罵道：“誰敢搶，老子弄死他。”
皮二的威脅立竿見影，那些覬覦饅頭的饑民低下了頭，只好偷偷的看看那祖孫倆和那幾個混混啃饅頭的樣子流口水。
皮二躺在自己的窩棚裡，一邊啃著饅頭，一邊在想剛才的事情。
這些人為什麼來找自己的麻煩？嚇唬自己一番後然後又給自己丟下一包饅頭？而且還讓自己申時去草甸子村大槐樹下等他？
這一切都透著一股子神秘的令人不解的氣息，以皮二腦袋和閱歷想了半天卻這怎麼也想不明白。
但是有一點他是明白的，這人不會對自己不利的，要想殺了自己今天直接就可以殺了。自己這樣一個爛人，殺了官府估計也不會追究的，反而還覺得省了糧食了。
看來這人一點有事情要自己去辦。
相通了這點，皮二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開始大口的吃饅頭了。
晚上去看看就知道什麼事情了。
燕難飛帶著兩個手下走在回城的路上。
“老大，我知道咱們今天是去收拾那皮二，想把他打服了才好用他。可是我不明白為啥讓他用他手下兄弟的手換他自己的手？”
一個手下疑惑的問道。
“小六子，你說說為啥？”燕難飛沒有回答，卻問另一個手下。
“老大這麼做肯定有老大的道理。依我看，相比是老大想試試看那皮二的人品怎麼樣？是不是值得咱們用他。”
小六子笑嘻嘻的先派了一句馬屁然後說道。
“還有嗎？”燕難飛點點頭，又繼續問道。
“額，我想不出來了。”小六子撓撓頭。
另一個叫小七，這個叫小六子，兩人都是以前被燕難飛撿回來的，一直帶在身邊親自培養的，一身本事也都是跟著燕難飛學的。
小六子機靈活潑一些，小七卻畢竟憨厚老實。
“我問你，如果今天的情形把皮二換做我，你倆願不願意用你倆的手換我一隻手？”
燕難飛停下腳步向兩人問道。
“別說手了，就是老大要我們的命都沒有二話。”兩人根本不假思索直接脫口道。
“我知道你倆肯定會這樣，因為咱們是過命的兄弟。可是你倆有沒有想過，這樣一個用自己兄弟的命換自己命的老大，你們以後還會願意心甘情願的跟隨嗎？”
燕難飛提出的這個問題讓兩個人都遲疑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可是如果你自私自利，再大的恩情也會被耗費光的。真有人這麼做，以後就會在手下人心中埋下一根刺，日後再遇到事情就沒有人敢為他心甘情願的賣命了。
“老大，我懂了。皮二如果真這麼做了，那他手下的人以後都不會信服他了，反而會處處防著他，以後他也就不好混了。”小六子反應快，很快明白過來。
“我也明白了，老大這招也是測試皮二手下這些人到底對皮二到底有多忠心，如果他們太忠心了，以後咱們就不太好用他了。”
小七也忽然開竅了。
“你倆說的不錯，這一招就是一石三鳥，看著簡單，卻處處都見人心。”燕難飛欣慰的點點頭道。
兩人知道燕難飛在趁機教導他們，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