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敢說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愛當官，但是大多數人都喜歡當官，這是毋庸置疑的。
看著下面自己的左膀右臂們忽然緊張起來，忐忑的表情帶著期望，易天很明白他們的心情，就想起了自己以前上學的時候在辦理選舉班幹部的情景。
雖然他一直都不太喜歡當官，包括班幹部也一樣。只是人都有爭強好勝的心理。這種心理在小孩子身上表現的更加明顯和直接，而長大之後人們則是學會了各種掩飾自己的慾望。
記得那時，每次選舉，老師每在自己的名字後面畫上一筆，自己就心裡美得不行不行的。如果半天都是唱的別人的名字，自己名字後面遲遲沒有再添上一筆，小小的心裡又失落的不行。
這種心理無關虛榮，更多的是人們以此來判斷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印象。人是群居生物，總是需要被別人認可的。
現在自己眼前的這些人，都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安身立命的班底。以後要跟他們一起經歷風風雨雨。在這條漫長而又崎嶇的路上，沒有人知道終點會是在哪裡，是萬丈深淵還是鮮花滿地。
興許有人會離開，有人會動搖，還有人甚至會死去。但是人總是要死的，唯一不同的就是什麼時候死和死在哪裡的問題罷了。
既然上天讓自己已經死過一回了，這一世他就不打算再讓別人操縱自己的生死了。命運還是把握在自己手裡比較好。
而眼前的這些人，都是要跟他乘坐同一艘命運之舟的人們，今後無論富貴艱難，風霜刀劍，都要跟他共同面對了。
他想在自己這艘命運大船還沒有離岸太遠的時候讓船上的人們再做一次選擇，即使他知道這些人不會有人要跳船回岸，但是總是要給別人一次選擇的機會，這是一種儀式，更算是一種誠意吧。
因為易天的沉默，氣氛忽然有些凝重起來，眾人神情都變得肅穆，看著表情認真的易天，還有他身上那已經乾涸的斑斑血跡。
“在說正事之前，我有些心裡話想跟大家說一說。”易天終於開口了，語氣平靜，但是眾人聞言腰板都挺直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將軍大人，心中卻都在猜測他到底要說些什麼。
“我叫易天，十八歲了。十八歲之前的生活我都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甦醒過來之後便殺了兩個打算置我於死地的明國的差役，從此我就成了一個殺人在逃的明國欽犯了。”
易天的聲音平靜之中帶著一絲冷峻，讓氣氛有些壓抑起來。除了獨孤敏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聽易天說自己的事情。沒有人說話，大家都靜靜的等著他說下去。
“我殺了兩個差役之後，力氣耗盡，奄奄一息，差點成了野狗的口中食物。幸好被獨孤老爺子和敏兒所救，還給我治好了傷。”
“我很感激他們。如果沒有他們，此刻的我肯定成了一堆白骨，被埋在土裡等著第二年發芽。我很後怕，但是我也很感恩，我知道是我命不該絕。”
易天的聲音一直很平靜，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但是聽在眾人的耳中卻有不同的感受。
竇武戴正兩個人更多的是詫異，沒想到初次見面第一天易天就會和他們說這些，有些不是很明白。梁思辰則是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心中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苦楚。
至於秦虎臣等三人則更多的是震撼，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這位金蟬子轉世的將軍大人還有這麼悲慘的遭遇，心中感覺好像距離被拉近了不少。
只有獨孤敏不一樣，她親眼見過易天的慘樣，跟爺爺一起救了他，並且現在還將一顆少女心都深深的系在了他身上，聽到情郎說起這些，杏眼之中已經有些發紅。
“十八歲之前我只是一個命運生死都操縱於別人之手的無知少年郎，皇帝硃筆一批，便家破人亡，自己被流放到茫茫大漠。若非幸運，早就喪命於差役之手或者野狗之口。”
“從醒過來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想，此生我不要再把自己的生死命運系在別人的手中了，我的命運和生死我要自己掌握。誰要讓我死，那我就讓他死。”
“押解的差役要殺我，被我殺了；朱元璋的鷹犬想殺我，也被我殺了；黑鬍子想殺我還有我想救的人，也被我殺了；禿鷲想殺我，也被我殺了。”
“我又不是魔鬼，我不想殺人。但是我卻知道如果我不去殺人，別人就會殺了我。我沒得選擇。人活著，很多時候很無奈，都是被命運逼迫的走上了一條自己並不一定喜歡的路。”
“幸虧上天垂憐我，給了我一場大造化，讓我有了掌握自己命運和生死的底氣。也讓我因此能夠遇到你們在座的各位。”
“我並不是一個多麼有野心的人，沒有想著一統天下，征服寰宇。我和大家一樣，都想安安穩穩的過著快樂平靜的日子，有個相守一生的伴侶，然後生幾個可愛或者調皮的孩子，有衣穿，有飯吃，有房子住，有天地耕，舒舒服服的過上一輩子，最後垂垂老矣的時候能夠死在自己家的床榻上，有滿堂兒孫給我們送終，這就夠了。”
易天的話讓在場的人都陷入了一種沉思之中，氛圍陷入了一種奇怪的靜謐之中。
可是易天話鋒陡然一轉，音調提高道：“可是我們現在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嗎？就算過上了這樣的日子有沒有能力守得住？”
易天的反問不等眾人回答，他又繼續道：“不能，那些縱橫草原的馬賊不會放過我們，蒙古人不會放過我們，朱元璋的兒子們和他的官員們不會放過我們，朱元璋更不會放過我們。他們覬覦我們的城池，想搶奪我們的姐妹妻女，想收割我們的生命，將我們的一切毀滅或者變成他們自己的。”
“我不會讓這一切發生的，凡是想打我主意的人，想要搶我的東西，要我命的人，我一定會搶在他幹掉我之前先幹掉他的。
大家可能很奇怪，我為什麼會跟你們說這些話。其實很簡單，我要走的這條路是一條生死路，因為我要面對的敵人都很強大，甚至強大的到令人絕望。他們是縱橫草原來去如風的蒙古人，他們更是一統中原，鋒芒畢露的大明軍隊。跟著我走下去，很有可能會沒有看到富貴之前就會送命。
這條路充滿死亡和艱難險阻，我想讓大家好好的想一想，真正的做一次選擇，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願意跟我一起將這條路走下去。如果要和我一起走下去，我易天會將我的後背放心交給你，我們同生共死，將來若有富貴一起共享。如果不願意，也無妨，我會給你一筆銀錢讓你離開，找個地方安然度日。只是如果選擇了跟我走下去，日後再有動搖，那就是我的敵人。對待敵人，我一向都不會心慈手軟的。”
易天的話讓本來就凝重的氣氛更加的壓抑了，大家這才聽出來將軍大人今天的真正意思了。說好聽點是重新選擇，說直白點則是表達立場。
如果願意跟著將軍走下去，那以後勢必會成為將軍真正倚重的心腹；如果不願意，那就自求多福了。
易天推開椅子，起身道：“大家可以慎重考慮，我先去換件衣服，一身的血實在是很舒服。”
說完離席向後院走去，獨孤敏則毫不猶豫的起身跟了上去。對於她來說，易天的選擇就是自己的選擇，根本都不用考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