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利州南下後,有兩條路可以入蜀,一條是直接南下,翻越大劍山,也就是走著名的險關劍門古道,還有一條路就是繼續沿著嘉陵江河谷南下,可以抵達巴中名城閬中縣,從閬中再迂迴奪取成都,這裡面也有一個險要關隘葭萌關。

無論劍門關還是葭萌關都有重兵駐守,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但劍門關和葭萌關同時也是商業要道,商隊千年往來,繁榮不絕,安史之亂後一度冷清,但這兩年又漸漸復興,每天的商隊從早到晚,絡繹不斷。

在劍門關南面約三十餘里處便是劍門縣,在縣城城牆上,依稀可見遠方山腰處的劍門關,劍門縣是一座中縣,縣城周長二十餘里,被江水環繞,本地人口不多,但外來人口卻遠遠超過了本地人。

得益於劍門關,絕大部分商隊過劍門關前後都會在劍門縣休整一下,補充食物和水,所以城內酒館、客棧和青樓特別多,同時三教九流,各路江湖人士也常常在這裡出沒。

這天下午,一支商隊從北面而來,過了劍門關,前來劍門縣投宿,

隊伍不小,一共二十餘人,三百多頭牲畜,滿載著各種貨物,這樣的商隊幾乎天天都有,再尋常不過,也不會被任何人注意。

為首商人三十歲左右,身材高大魁梧,目光敏銳,長一張方臉,他正是河隴軍斥候首領張典,已積功升為虎賁郎將,這次他又被賦予重任,提前到劍門縣進行潛伏。

上兵伐謀,河隴軍當然不可能千山萬水拖著攻城武器行軍,也不現實,所以提前進行部署,就是最好的辦法。

張典帶著商隊進了城,找到了東城門處的萬通客棧,這裡便是他們集結處,萬通客棧已經事先被成都情報點買下來,等待張典和他的手下到來。

張典看見了客棧大門,一名中年男子正掛出一塊牌子,寫著:‘客棧內部修繕,停業一個月!”

張典便走上前,試探著問道:“請問可是莫掌櫃?”

中年掌櫃回頭看了張典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隊伍,便點點頭笑道:“我是莫青田!”

張典大喜,那就對了,他前面取出銀牌一晃,莫掌櫃連忙向兩邊看看,低聲道:“先進來吧!”

莫掌櫃和莫青田都只是一個接頭暗號,其實他從來都不姓莫,他真名叫苗琦,是成都情報站主事,在巴蜀化名張平,大家都叫他張掌櫃,只有河隴軍斥候才會叫他莫掌櫃。

他回答自己叫莫青田,張典也就能確定他的身份。

掌櫃苗琦把他們帶進客棧,又讓幾名夥計幫忙卸貨,安排牲畜,他把張典請去房內。

張典一邊走一邊打量客棧,問道:“客棧有多大?”

“佔地三畝左右,可接待上百名客人。”

“但我的手下恐怕有三百人。”

“都是自己人,擠一擠問題不大。”

兩人到客堂坐下,苗琦給他上茶,笑道:“將軍是第一批客人,其他弟兄都是從劍門過來嗎?”

張典搖搖頭,“劍門關和葭萌關各來一半,我擔心人數太密,會引起守軍懷疑。”

“這倒也是,太上皇病重,成都那邊如臨大敵,入城檢查特別嚴格,而且一路的關卡都非常嚴格,劍門關應該也很嚴格吧!”

張典默默點頭,苦笑道:“所有的貨物都要提前開啟檢查,刀劍一律不準攜帶,其他商人說,以前都很鬆,現在突然嚴查,也幸虧我們沒有攜帶兵器。”

說到這,張典看了看苗琦問道:“請問苗主事,搞到兵器有問題嗎?”

苗琦站起身將坐位下的一塊木板掀開,張典頓時嚇一跳,連忙起身過來細看。

只見木板下面鋪得滿滿都是各種兵器,弓弩、長矛、戰刀、盾牌和盔甲,甚至還有油紙包好的火藥箭。

張典大喜,連忙問道:“有多少?”

苗琦微微笑道:“五百人的裝備!”

張典愣住了,“不是說成都過來的關卡都很嚴嗎?”

“現在是很嚴,但以前很鬆,從來不查。”

苗琦淡淡道:“事實上,這座客棧我們去年就買下來了。”

青城山腳下的通天觀四周被數千士兵包圍,士兵進行嚴格戒嚴,不準任何人靠近。

道觀院子裡站滿了官員,以益州刺史崔圓為首。

還有青城山各個道觀請來的數十名得道真人,都盤腿坐在道觀各處,默默唸誦經文。

半夜,道觀靜室內,太上皇李隆基已經到了彌留之際,他本來不至於這麼慘,身體雖然很衰弱,至少可能堅持到明年這個時候。

但李隆基迷上了聽仙道,除了聽仙道外,還偷偷服用仙丹,在一個月前服用第五次仙丹後就出事了,他的尿裡全是血,太醫緊急診斷,發現他是嚴重的慢性中毒,身體的各個器官都衰竭了,御醫們想盡各種辦法,都已經無法挽回。

這兩天事態更加嚴重,李隆基呼吸開始衰竭了,這就等於宣告了死亡即將到來。

太上皇李隆基躺在榻上,臉色枯黃,沒有一絲血色,呼吸急促,兒子李璘和幾個皇孫跪在一旁,這時,李隆基的呼吸慢慢停止下來。

高力士摸了摸他的鼻息,顫抖著聲音,老淚縱橫泣道:“上皇.上皇去了”

“父皇!”

李璘撲在父親的身上嚎啕大哭,所有人都跪下大哭。

道觀的鐘聲敲響,院子裡的官員們全部跪下,悲痛哭喊,“上皇.”

寶應元年四月的最後一天,太上皇李隆基在青城山通天觀駕崩,享年七十五歲。

成都家家戶戶都掛起白幡,為太上皇的駕崩舉哀,數千騎兵護衛著一輛巨大馬車,馬車上放著太上皇的靈柩,緩緩走進城內,李璘和兒孫披麻戴孝,扶著靈柩步行,後面跟隨著披麻戴孝的大群官員,還有侍奉太上皇大群宮女宦官,後面話跟著幾輛馬車,滿載著太上皇的遺物。

高力士也坐在馬車上,無神望著靈柩,太上皇早年的雄心壯志和晚年的掙扎,都隨之而去了,可笑太上皇去年還殫精竭慮想著復位,今年就徹底入土了。

兩邊大街上沒有一個人,家家都關門閉戶,原本應該是百姓在沿街焚香祭拜,但李璘考慮到自己的安全,便下令全部禁止,藉口保護太上皇之靈不受歹人騷擾,對全城實行了戒嚴。

但戒嚴阻擋不了有心人的活動,在靠近西城的一個院子裡,一名男子將一隻飛鷹高高拋起,飛鷹展翅飛上天空,盤旋兩圈,向西北方向飛去。

同時還有幾隻鴿子也騰空而起,帶著太上皇駕崩的訊息,向長安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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