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王府，周林騎在馬上沉默不語。
朱高燧的態度已經明確，話裡話外的意思都要封周林為王。至於如何獲封，答案不言而喻。
可週林始終沒想明白趙王準備如何奪儲，只是覺得他與朝鮮使者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崔有慶不是逗逼。
即使奉命前來討要疆土也不會輕易以朱棣的生母做文章，更不會以戰爭相威脅。
直覺告訴周林，崔有慶一定是得到朝中某人的授意才刻意為之。其目的就是配合趙王將周林調離北平。
只要沒有在短時間內被周林攻滅，朝鮮王國將在朱高燧登基後得到更多的領土。
正在沉思之中，楊元鬼鬼祟祟地湊了過來，悄悄將一個小紙團塞到周林的手中。
“公爺，剛才有位自稱受過夫人恩惠的老太監讓標下將這個交給您。”
賈婉如曾經長期居於王府，並在周林的授意下廣泛結交內侍和宮女。雖然那些人與周林不熟卻願意在關鍵時刻為他效死。
聞聽此言，周林迅速展開手中的紙團。
“黃嚴”
紙上只有一個寫得歪歪扭扭的名字。
“他還說過什麼？”
“沒有。”
楊元輕輕搖頭，“當時，那位老太監正好在門前負責打掃。看到標下，他就趁無人注意的時候將這個紙團塞到標下的懷裡。沒等標下仔細詢問，他已經回到王府之內。”
孟賢……崔有慶……黃嚴。
三個與趙王有所關聯的人物先後浮出水面，周林的心裡隱約有了一些答案。
恰在此時，一乘官轎從周林的身邊經過。
轎簾開啟，陳瑛從窗戶中朝周林招了下手。
“淇國公可有時間對飲一番？”
周林打了個哈哈道：“難得陳大人有空，本公自當奉陪。”
說完，他催馬走到轎前，領著陳瑛趕奔饕餮樓……
進了雅間，周林吩咐楊元守住門口和左右。
“本公與此地有緣，還望陳大人不要嫌棄。”
“公爺哪裡話來？本官好歹也曾在北平為官，如何沒聽說過饕餮樓的美名。”
建文元年，陳瑛曾調至北平布政使司擔任僉事。可沒等站穩腳、跟與周林等人建立聯絡，他就被湯宗誣告收受燕王賄賂、密謀造反。
當然，湯宗也不完全是在誣告。彼時，身為燕王的朱棣的確有心拉攏布政司的官員。因此，他不顧周林等人的勸阻，執意與陳瑛會面，最終導致陳瑛被逮謫廣西。
此事之後，朱棣始終覺得虧欠陳瑛。而陳瑛則因此痛恨所有建文舊臣，逐漸走上酷吏的道路。
酒菜擺上，陳瑛端起酒杯道：“不知公爺對趙王如何看待？”
如此開門見山的方式讓周林心生警惕。
他不露聲色地說道：“以殿下在北平的表現，應該可以成為一代賢王。”
“不錯。”
陳瑛微微點頭，舉杯邀飲。
放下酒杯，陳瑛再次開口道：“公爺應該知道，本官曾奉旨檢視北平及薊遼總兵府的所有賬目。在核實之後，本官發現殿下、郭尚書和公爺都是清廉至極的人物。
同時，本官意外發現趙王和您都曾經以家產貼補公事，著實讓人心生佩服！”
周林拿起酒壺重新給對方斟滿，“讓陳大人見笑。我其實不太擅長理財。有時候為了應付差事，只能自掏腰包。為了此事，岳父大人可沒少嘮叨。”
“理解、理解。”陳瑛朝周林露出笑容，“可本官很想知道，公爺所圖為何？”
不等周林回答，他繼續說道：“論官職、爵位，您幾乎已經封無可封。即使陛下肯大加封賞，似乎也抵不上之前的花銷。
本官很奇怪，天下難道真有人願意做些賠本買賣？”
周林挑眉問道：“陳大人可聽說過十二星座與凡人的關係？”
“還請賜教！”
在封建王朝談星星可是一大忌諱。陳瑛很想知道周林能說出什麼。
周林喝了杯酒道：“在遙遠的西域，人們喜歡將不同月份出生的人對應一個星座，正如咱們習慣將不同年份出生的人對應一個屬相……”
隨即，他開始科普十二星座與性格的關係。
說到最後，周林苦笑一聲道：“好巧不巧，本公對應的是處女座，凡事追求完美。因此，本公寧願自掏腰包也要將差事辦得毫無差錯。如此解釋，不知陳大人能否明白？”
我不明白！
對於周林的說辭，陳瑛實在不敢認同。
先不說他根本沒聽說過十二星座的傳說；就算是真的，他依然不相信周林沒有其他企圖。
尷尬的沉默過後，陳瑛自飲一杯道：“公爺的說法著實有趣。可本官覺得公爺是在追求更大的榮耀，比如超過中山王和開平王。”
超過中山王就意味著要在活著的時候封為郡王。
可在大明，除了皇室宗親不可能有人獲此殊榮。
“陳大人是在盼本公早逝嗎？”
周林戲謔地看了陳瑛一眼。
陳瑛不以為意地擺擺手道：“公爺不要誤會。本官只是覺得公爺的功勞足以比肩中山王和開平王。如果不能封王，著實有些可惜。”
聽到此話，周林壓低聲音道：“陳大人不會是替別人來試探本公的吧？”
對此，陳瑛也不隱瞞，微微點頭道：“公爺明鑑，本官的確是受託而來。”
周林點點頭道：“如果沒猜錯，陳大人在散朝後沒有見過趙王吧？”
“公爺如何得知？”
陳瑛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因為本公已經跟他在出徵朝鮮一事上達成一致。”
周林的話明顯另有含義。
“如此，本官為大明賀。”
陳瑛微笑著舉起酒杯。
“不急。”
周林伸手攔住他，“本公很想知道，你們準備如何與陛下和太子協商出征之事？”
陳瑛拿起周林的酒杯，塞到他的手中道：“此事有陛下的決斷即可。”
周林玩弄著酒杯道：“可據我所知，陛下還是很在意太子的意見。”
“公爺屆時只管安心出征。凱旋之時，陛下或許已經改變心意。”
陳瑛的眼中露出玩味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