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再添大功，朱棣徹底喪失主動。
除了開國皇帝，很少有君主敢輕易枉殺有功之臣。狂如年羹堯之輩，雍正也是在忍無可忍且深思熟慮後才敢動手。
康熙豢養布庫少年當殿刺殺鰲拜之事，聽個熱鬧就好。
安祿山的背後有史思明，任何一個梟雄的背後都藏著另外幾個梟雄。
周林也是一樣。
如果朱棣敢無緣無故地除掉周林，乃爾不花和阿哈出馬上就會反出大明。整個大寧、遼東、遼西和漠北將會徹底脫離朝廷的掌控。
至於對幾方勢力同時動手……呵呵，想想就好。
周林等人既不是岳飛也不是毛文龍，絕對不會束手就擒。想征討他們，朱棣恐怕得傾全國之力。
眼下，由於朱棣一廂情願地用鄭亨等人替代原有將官，薊遼總兵府下轄的幾個都司已經亂成一團。
不管鄭亨等人如何威脅，所有將士拒不執行他們的軍令，異口同聲地要求新來的上官出示周林的帥令。
朱棣似乎忘了，擅自出兵的王聰已經替周林篩過一遍沙子，導致薊遼軍中只剩周林的死忠。
因此，朱棣才會如此著急地派趙王去請周林回來。
藉著眾臣歡呼之際，朱棣迅速盤算對策。
站在階前的周林不慌不忙地等著朱棣出招。
等眾臣逐漸安靜下來，朱棣微微一笑道：“周卿大功於朝，朕的義女也功不可沒。朕決定加封賈氏為永平公主，交宗正司議定。”
他的話中透露出兩個意思。一是說明周林的功勞不太好賞，只能用加封賈婉如抵消一部分。二是提醒周林，他的妻兒都在京城，不要得意忘形。
“多謝陛下。”
周林鄭重施禮，“臣的長子周儒思已經在前往東海女真的路上，爭取為陛下再立新功！”
“他才多大？”
朱棣何嘗不知道周林是在規避風險。
周林一本正經地答道：“俗話說，有志不在年高。臣想讓儒思效仿先賢。”
暗自咬了下牙，朱棣似笑非笑地說道：“周卿對於庶子的培養倒是不遺餘力。抽工夫，卿還是回京城多教導一下儒頌和儒禮。畢竟將來還要由嫡子繼承你的衣缽。”
整個薊遼總兵府的糧草和武器可以自給自足，朱棣除了以質子威脅外，似乎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臣出身農戶，對於嫡庶沒有什麼概念。”
越怕什麼就越不能表現出來。
周林故意說得風輕雲淡，似乎從來沒有擔心過嫡子的安全。
這招對別人不一定有用，但朱棣本身就是庶子出身，最怕周林嫡庶不分。
聽到周林的答覆，朱棣意興闌珊地說道：“周卿倒是看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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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扭頭盯住黃嚴道：“你這個廠公是幹什麼吃的？”
明白陛下是在拿自己出氣，黃嚴連忙跪倒道：“奴婢知罪。”
“滾出去，自己掌嘴二十！”
“遵旨！”
自認倒黴的黃嚴垂頭喪氣地退出大殿。
見此情景，周林的眼珠一轉：“啟稟陛下，撒馬兒罕的國主新喪，新國主只怕不會善罷甘休。臣勸陛下早做準備。”
沒有敵人就製造敵人。
周林對於後世某些國家的手段異常瞭解。
朱棣聞言皺眉道：“你在飛雲壑殲滅對方二十餘萬人馬。撒馬兒罕還有力量東進嗎？”
“陛下小看此國了。”周林搖了搖頭，“據臣所知，帖木兒汗原本想糾集八十萬大軍攻明。只是因為時間緊迫才沒有如願。
如果新國主舉全國之力攻，臣只能勉力為之。一旦東察合臺、烏思藏和瓦剌再度復叛，陛下恐怕需要掛帥親征。”
顧成、陳亨已老，靖難三大功臣中的張玉和朱能已經先後病逝。眼下，能夠獨當一面的似乎只剩周林。
至於朱高煦，朱棣覺得他領兵造反的可能性比周林還大。
沉吟一下，朱棣悠悠說道：“英國公與你年齡相當，亦可為帥。”
張輔比周林略小一點，算得上是同輩中人。
張玉死後，朱棣並沒有讓張輔襲爵，而是因功加封其為英國公。
周林重重點頭道：“陛下的確是慧眼識人。臣也認為英國公可為百將之首。只是……”
說到這裡，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臣只是擔心安南的戰事會有反覆。”
“卿多慮了。”
朱棣從不認為安南會給大明帶來什麼麻煩，覺得周林有些信口雌黃。
恰在此時，狗兒急匆匆地走進來道：“陛下，黔國公兵敗厥江。安南打起大越的旗號，再次復叛！”
驚人的訊息讓殿內眾臣再次亂成一團。
朱棣眯起眼盯著周林道：“周卿最近可有卜算？”
周林面露詫異道：“臣向來不善卜算，陛下不要聽信謠言。臣只是深知安南人的習性，故此有所擔心。正如臣很怕蒙古諸部在漠北死灰復燃一般。”
咱信你個鬼！
見過周林的太多神奇，朱棣打心眼裡不信。
沉默片刻，他盯著周林道：“卿能替朕綏靖北疆嗎？”
“臣定竭盡全力！”
周林躬身領命。
朱棣咬牙點頭道：“朕會與大宗正儘快商量一下，將賈氏傳清定為朱瞻基的王妃。”
周林聞言一驚道：“陛下，她還小……”
“周卿，不要得寸進尺！”
見朱棣處在爆發的邊緣，周林連忙拱手道：“陛下聖明！”
壓住怒火，朱棣低聲說道：“朕隨後會加封你為太子太師。望周卿好自為之。”
“請陛下放心，臣向來忠於大明！”
周林故意不說忠於皇家，給朱棣留下無盡遐想……
……
隨著周林的迴歸，各大都司的主官陸續恢復職權。鄭亨等人灰溜溜地退出軍營。
心情不爽的朱棣躲在王府中與小兒子對弈。
下了一會兒，朱高燧清退內侍，湊到朱棣的面前道：“父皇，兒臣聽說朝中沒有及時給黔國公送去糧草也是其戰敗的一大原因。既然暫時動不了周林，父皇可不可以敲打一下某人？”
“小兔崽子，別以為父皇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
朱棣不置可否地瞪了兒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