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長城在青山綠水中曲折蜿蜒，猶如一條巨龍守護著人間。青石砌成的烽火臺上，一道道狼煙沖天而起。身穿甲冑計程車兵埋伏在堞口之後，端著火槍警惕地注視著前方的動靜。
兵上十萬，無邊無沿。當韃靼大軍的前鋒抵達喜峰口時，後續部隊還在崇山峻嶺中緩慢行進。
“奶奶的，鬼力赤還真看得起老子！”
用望遠鏡觀察完敵情，張武判斷出韃靼大軍要生啃龍井關這塊硬骨頭。
雖然自己的軍隊裝備了魯氏炮和燧發槍，可蒙古人也不是隻拿著刀槍和弓箭前來。
火銃和回回炮同樣可以給守軍以沉重的打擊。
“開戰後，火炮營負責摧毀韃靼的回回炮，其他人都給我藏好嘍。韃靼人的火銃和弓弩也不是吃素的，別平白給他們當靶子。”
一萬多人生扛十幾萬大軍，張武最擔心的是傷亡過重導致軍心崩潰。
聽到命令，老兵們神態自若地靠著城牆閉目養神。新兵則是抱著火槍瑟瑟發抖。
見新兵計程車氣消沉，一名老兵大聲唱道：“露水荷葉珠兒現，是奴家痴心腸把線來穿，誰知你水性兒多更變；這邊分散了，又向那邊圓。沒真性的冤家也，隨著風兒轉……”
這邊歌聲剛停，另一邊又有人唱道：“傻俊角，我的哥！和塊黃泥兒捏咱兩個。捏一個兒你，捏一個兒我，捏的來一似活託，捏的來同床上歇臥……”
幾段葷曲喝罷，城上的緊張氣氛明顯有所好轉。許多新兵也開始仗著膽子隨著老兵哼唱起來。
沒聽過這幾首小曲的張武蹲到一名老兵的身邊道：“這是誰教的，還蠻好聽的。”
老兵齜牙一樂道：“回副帥，這是大帥在閒暇之餘教弟兄們唱的。常年在外，誰的心裡還沒有個她？”
這個解釋讓張武略顯驚訝。他只知道周林能夠寫出傳世的詩詞，卻不知道對方在小曲上也有很高的造詣。
兩個時辰後，韃靼大軍列好陣勢。
隨著鬼力赤的中軍到達，沉重的鐵炮和巨大的投石機也出現在陣中。
算了一下距離，張武冷笑一聲道：“自不量力。”
魯氏炮的射程比韃靼人的武器要遠，眼前的這些傢伙不夠明軍塞牙縫的。
恰在此時，城中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隨之而來的衝擊波將城上的守軍吹得東倒西歪。
按住被震得嗡嗡作響的耳朵，張武回身看去，只見軍火庫方向升起一團巨大的蘑菇雲。
完了！
張武的心不禁向下一沉。
全軍所需的火藥都在庫中。軍火庫被炸，明軍的勝算又少了幾分。
冷靜一下，張武叫過一名親衛道：“馬上給大帥報信，請他火速來援！”
話音剛落，關城背後突然傳來阿蘇特人的喊殺聲。
“他們是怎麼繞過長城防線的？”
張武瞬間大驚，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大安口方向。
親衛咬了下牙道：“副帥，給標下一個總旗的人馬。標下想乘韃靼人立足未穩衝出重圍！”
沉吟一下，張武按住對方的肩頭道：“記得回來！”
“放心吧！”
親衛故作輕鬆地露出笑臉。
稍後，火銃聲、吶喊聲從關後傳來。
兩盞茶的工夫後，戰場上重新變得悄無聲息……
……
“加快速度，向大安口突進！”
山道上，鄧初一不斷吆喝奔跑中的將士。
在接到周林的帥令後，他不顧王聰的阻攔領兵殺向大安口。
而王聰之所以要阻攔他是因為關外已經出現瓦剌部的遊騎。
按照原定計劃，鄧初一應該在關外埋伏，配合守軍殲滅來犯的蒙古大軍。
但周林臨時抽調鄧初一的舉動讓王聰感到格外驚訝。
在兩人即將鬧翻的時候，身邊的一名謀士低語幾句，總算勸住暴怒中的王聰。
鄧初一也沒在意，急匆匆地領兵離開喜峰口，準備搶佔大安口。
三處關城之中，只有大安口的守軍始終聲稱沒有見到韃靼人的前鋒。不同尋常的情況令周林篤定地認為大安口的守將已經背叛大明。
只有大安口失陷，瓦剌人才能順利入關，從容地在松亭關外伏擊程繼業。
此外，同樣破關而入的阿蘇特人肯定會配合鬼力赤夾擊龍井關，為進犯北平掃清障礙。
隨即，周林意識到紀綱勸馬哈木攻打龍井關正是在向自己發出警告。
如此看來，卞元亨已經跟紀綱達成一致。因為只有卞元亨知道周林會親自前往瓦剌部。
眼看快到大安口，山道上出現一支人馬攔住鄧初一的去路。
大旗之下，阿蘇特部的猛將古納臺和一名明軍千戶正在談笑風生。
見明軍前來，古納臺揮手命令大軍發動攻擊。
剛剛完成長途奔襲的明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前鋒當即潰散。
在斬殺部分逃卒後，鄧初一總算穩住陣腳，以火槍齊射擊退阿蘇特部的進攻。
等硝煙散去，敵軍中的那名明軍千戶打著一杆白旗靠近鄧初一的隊伍。
此人二十七八歲的年紀，臉上佈滿疤痕。看身材，對方不像是員武將，更像是個書生。但從氣質上看，此人也是久經戰陣之人。
來到近前，對方在馬上抱拳道：“標下祖繼周見過興昌伯！”
得知對方是大安口的守將，鄧初一強壓怒火道：“身為大明武官，你為何要投奔韃虜？”
祖繼周聞言一笑道：“除了大明武官，標下還有三個身份，不知興昌伯有沒有興趣聽？”
“講！”
鑑於對方的使者身份，鄧初一沒有下令開火。
祖繼周的醜臉一板道：“首先，標下曾經受過丘將軍的恩惠。如果沒有他，標下已經死在北平城外了。”
原來如此。
鄧初一突然明白對方為什麼要背叛大明。
“其次，標下正是你們口中的白蓮餘孽。在淇國公搗毀北平分壇後，標下趁機加入聖教。”
北平分壇被毀，白蓮教急於從民間尋找教徒。祖繼周在那時加入倒是順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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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標下與周林不共戴天！”
說到此處，祖繼周的臉上突然露出猙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