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前，通往龍井關的大路上，一路疾行的周林所部遇到瓦剌部的大軍。
在伏擊程繼業失敗後，進入關內的瓦剌大軍便撤回距離龍井關三十里的地方原地佈防。
看清對面的旗幟，周林皺起眉頭道：“丁鄂不是聲稱炸死突孛羅了嗎？怎麼對面的旗幟上寫的還是這個名字？”
馮成聞言舉起望遠鏡仔細觀看。
半晌，他略帶狐疑地說道：“好像多了一個字。”
周林重新舉起望遠鏡仔細察看。這才發現對方的旗幟上繡著“把突孛羅”四個字。
“我去！馬哈木是賣水果的嗎？”
左一個孛羅、右一個孛羅，周林也是醉了。
恰在此時，十幾匹戰馬從對方的陣中跑出。跑在前面的瓦剌人用漢語大聲喊道：“別誤會，我家大人要跟淇國公說幾句話。”
聞聽此言，周林在望遠鏡中仔細觀察一番，發現隊伍中的確有一位身穿銀甲的高階將領。
想了一下，周林扭頭吩咐道：“楊元，帶上幾個人跟我過去。”
“大帥不可！”馮成急忙拉住周林，“韃靼人用兵狡詐，您不可貿然出陣。”
“放心，他們是瓦剌人。”
想借機試探馬哈木底細的周林不顧阻攔衝出陣中。
他相信馬哈木有結盟之意，也相信對面的將領不敢輕舉妄動。
等兩隊人馬相遇，對面的將官越眾而出道：“瓦剌萬戶把突孛羅奉可汗命前來拜見淇國公。”
一句問候道出兩層意思。一是把突孛羅並不忠於鬼力赤，不接受他加封的官職。二是告訴周林，他已經得到馬哈木的指示。
周林微一點頭道：“不知馬哈木汗是想與我為敵，還是為友？”
把突孛羅淡然一笑道：“是敵是友，還得看淇國公的誠意。”
周林略帶惱怒地說道：“馬哈木汗派人伏擊我的部下在先，你竟然還有臉問我有沒有誠意？”
結盟在前，伏擊程繼業在後。馬哈木的誠意令人擔憂。
把突孛羅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道：“道路艱險，訊息傳遞不便。些許誤會還請淇國公不必放在心上。”
“誤會？”周林沉下臉道：“如果程繼業死於伏擊，此事恐怕就不是誤會了。”
把突孛羅尷尬地一笑道：“我可以代表已故的突孛羅向您致歉。但現在的主動權掌握在我的手裡，淇國公難道不想坐下來談一下嗎？”
見對方威脅自己，周林眯起眼道：“你覺得自己可以擋住我的大軍嗎？”
“不好說。”
把突孛羅攤開雙手道：“古納臺和明軍的降將已經去截擊興昌伯了，鬼力赤和阿魯臺正在圍攻龍井關。在馬哈木汗的監視下，武城侯寸步不敢離開喜峰口……”
沒等他說完，周林厲聲警告道：“本帥相信他們能夠戰勝一切敵人。同樣，本帥也能在消滅你後及時趕到龍井關！”
“時間啊，我的淇國公！”
把突孛羅有恃無恐地說道：“雖然聽說過您的威名，也相信明軍能夠戰勝我部。可時間不等人啊！
如果本官將人馬散開，沿路襲擾、阻滯明軍的腳步。敢問您還能保證在龍井關失陷之前趕到嗎？
就算明軍能奪回龍井關，您能保證成陽侯可以看到明天的日出嗎？”
不得不說，把突孛羅準確地抓住了周林的軟肋。
冷靜一下，周林緩和語氣道：“說吧，馬哈木可汗想要什麼誠意？”
“一個計策。”
“什麼計策？”
周林聞言一愣。
把突孛羅壓低聲音道：“讓阿魯臺與鬼力赤徹底翻臉的計策。”
原來如此。
周林松了口氣道：“此事簡單。等本帥擊敗韃靼大軍後，馬哈木汗可以藉機勸鬼力赤向大明示好，讓諸部心生不服。等鬼力赤的使者前來，本帥會請陛下分別加封鬼力赤、阿魯臺和馬哈木汗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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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你們可以攛掇阿魯臺從帖木兒帝國秘密迎回本雅失裡。等本雅失裡迴歸蒙東，瓦剌部可藉機製造摩擦，將翁牛特與科爾沁等蒙東諸部推向阿魯臺。
有了正統的名義和強大的勢力，阿魯臺一定不會甘心只當個太師和空頭王爺。彼時，他很可能會殺死鬼力赤，推舉本雅失裡成為傀儡大汗……”
等周林講完，把突孛羅緊皺雙眉道：“如此一來，阿魯臺的勢力不就越來越大了嗎？”
周林眯起眼道：“如果大明發動北征呢？”
“分而治之，逐個擊破？”
把突孛羅畢竟不傻，馬上猜出周林的意圖。
周林哈哈一笑道：“如果大明不逐個擊破，馬哈木汗有機會翻身嗎？更何況，就算我們最終成為對手，那也是十幾年後的事情。馬哈木汗難道對自己沒有信心？”
猶豫一下，把突孛羅低聲問道：“聽說淇國公有意染指烏思藏？”
周林點了下頭道：“如果你我開戰，戰場很可能在東察合臺或者遼西。在此之前，咱們依然是盟友，而且與大明無關。”
列土封疆的野心昭然若揭，把突孛羅意識到自己遇到了一位梟雄。
“那咱們就留著力量以後再戰吧。”
扔下一句，把突孛羅打馬迴轉本隊。
看著遠去的背影，周林突然朝身後打了個手勢。
“殺！”
早已按捺不住的明軍將士迅速列開陣勢。
沒等魯氏炮發出轟鳴，瓦剌大軍竟然向後面緩緩退卻。隨後，他們調轉方向朝大安口方向飛奔而去。
這就跑了？
明軍將士只聽說過郭子儀單人獨騎嚇退過異族，卻沒想到淇國公竟然也有此威力。
“公爺威武！”
“大明威武！”
興奮之下，三軍將士齊聲歡呼。
周林乘機叫過楊元等人道：“爾等是本帥的手足心腹。有些事情忘了最好！”
“請公爺放心！”
楊元帶來的親衛都是忠誠之輩，其家眷大多安置在公府之中，自然懂得一損俱損的道理。
為了統一口徑，楊元在回程的途中臨時編了一段淇國公怒斥把突孛羅的話語，要求每個人熟記在心。
回到隊伍之中，周林朝諸將喊道：“成陽侯危在旦夕。諸君再加把勁，本帥會在龍井關中為各位慶功！”
“擊潰韃靼，救出成陽侯！”
吶喊聲中，三軍鬥志昂揚地趕奔龍井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