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豬市口的一處角落，頭戴斗笠的周林與徐芝麻秘密見面。
“恩師，弟子已經給黃子澄發去一封書信，只寫了朱濟熺三字。”
“那就夠了。”
周林微微點頭。
晉王世子朱濟熺的正妻是傅友德的女兒。僅憑這一點，太孫就不會放過潁國公。
但傅友德之死並不是完全因為此事。
傅友德一生侍奉過四位主公，屬於能征慣戰但立場極不堅定之人。在藍玉桉發後，他曾與定遠侯王弼借酒澆愁。
席間，同情藍玉的王弼謂友德：“上春秋高，行且旦夕盡我輩，我輩當合縱連橫。”
面對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傅友德沒有主動上報陛下或當場拿下王弼，反而選擇預設。
不幸的是，這段話隨後就被錦衣衛的坐探彙報給蔣瓛。
從那時起，朱元章就已經下定決心除掉傅友德，急招其和馮勝進京。
由於知道這段內情，周林才敢順勢而為，想借陛下的手除掉劉勝。
沉默片刻，周林低聲囑咐道：“此事若是成功，黃子澄有可能會派人與你聯絡。你的官職雖然不大，但位置很重要。透過你，他們可以監視整個北平的動向。”
徐芝麻躬身拱手道：“具體如何行動，還請恩師示下。”
經過周林的調教和官場的毒打，徐芝麻已經習慣遮掩鋒芒。對於下一步的行動，他早有腹桉，可依然擺出虛心求教的態度。
周林滿意地點點頭道：“近兩年，他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需要遮掩的時候，為師自會提前通知。”
“弟子明白。”
聽師父的計劃跟自己的並無出入，徐芝麻暗自鬆了口氣。
黃子澄在北平絕不可能只安插一枚棋子，想矇騙他並不容易。
交代完任務，周林突然問道：“李友直有沒有做官的念頭？”
李友直和徐芝麻雖然都是有品級的令吏，可依然是吏。同時，明初由吏轉為官員的比比皆是，其中不乏最終升任侍郎或者尚書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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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芝麻的神情一僵道：“他想，可郭大人似乎不太同意。相反……”
“郭大人想提拔你為官？”
見徒弟吞吞吐吐，周林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隨即，他拍拍徐芝麻的肩膀道：“現在為官，你的仕途出不了北平府。就算師父全力相幫，你頂多以知府之身致仕。”
這還不夠？
徐芝麻詫異地看著師父。
“可若再晚三四年，師父保證你能直接升任侍郎。”
周林的話令徐芝麻在震驚之餘生出奢望。
師父的預言能力無人能敵，其手段也是天馬行空。徐芝麻最終選擇服從師父的安排。
等他點頭，周林沉吟一下道：“我會讓賈東家幫他升任正經的官員。對於一個八品令吏，當個縣丞總不算虧待他吧？至於這個人情，就由你領了吧。”
一山不容二虎。周林有意把李友直踢出這盤棋局。當初，他是想讓徐芝麻附其尾翼。時至今日，他已經改變初衷，想直接扶持徐芝麻上位。
“多謝恩師指點。”
徐芝麻急忙躬身行禮。
“路在腳下。如果想走得更遠，你最好多去鍊鐵作坊看一看。未來，你很快就會成為工部尚書！”
歷史上的李友直直到洪熙元年才升至工部尚書，周林可不想讓徐芝麻在侍郎的位置上蹉跎過久……
……
鍊鐵作坊內，周林不斷擺弄著樣槍樣炮。旁邊的魯恆笑眯眯地看著他道：“少將軍即將成親，何必在老朽這裡流連忘返？有這工夫，您還不如回去準備一下。”
周林放下燧發槍道：“娶親有什麼需要準備的？就算有也難不住家母和舅父。”
對於魯恆，丁普賢並沒有刻意隱藏身份。易容變聲只能瞞過兩旁世人，根本不可能騙過曾經同殿稱臣之人。
“可惜老丁不能名正言順地坐在長輩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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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心思就重。
魯恆有點替丁普賢鳴不平。
“那哪成啊？”
周林莞爾一笑道：“他不僅要坐，還要大鳴大放地坐。”
“你想揭露他的身份？”
魯恆聞言一驚。
周林搖搖頭道：“寧沔能拜麼爹為乾孃，我為什麼不能拜舅父為乾爹？”
“哈哈……”
魯恆笑得直打跌，點指周林道：“你們這一家子可真有意思。”
周林嘆了口氣道：“沒辦法。時機未到，一切只能將就。”
魯恆止住笑道：“天下大亂的根源已經種下，咱們還要忍多少年？”
“三四年吧。”周林皺起眉頭，“如果能選，我寧願天下太平。可既然選不了，咱們只能乘勢而為，為自己爭取應得的利益。”
隨後，他拍著燧發槍道：“我之所以逼著您研發這些武器就是想縮短戰亂的時間。槍可以殺人卻也可以救人。戰爭的時間越短，大明的元氣就越容易恢復。”
魯恆眯起眼道：“少將軍不如讓老朽現在就開始量產。既然非打不可，晚打不如早打。”
“時機未到。”周林搖了搖頭，“現在打，殿下不僅缺乏大義，也絕對不是當今陛下的對手。武器上的差距並不足以擊敗各路勤王大軍。”
秦晉二王尚在，燕王還做不到號令北方諸軍或令其坐視不理。眼下起事，只怕陛下都不用調動南方軍隊就可以剿滅叛逆。
聞聽此言，魯恆不禁有些唏噓。
年歲已大，他怕自己等不到起事的時刻。
周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適當量產吧。但務必做好保密工作。生產出來的槍炮暫時封存在庫中。我會調動鄧東家的鏢師看守此地。”
“生產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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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按一個衛所的標準生產吧。”
對於此事，周林多少有些私心。
靖難之時，他準備用新式武器奠定自己的地位。
魯恆頓時會意，笑了笑沒有說話。
離開作坊，周林獨自趕往陳記索喚鋪。
方博已經徹底接手生意。丁普賢也離開鏢局，幫助方博操持生意。
打擊劉勝的計劃已經開始，周林想讓舅父和方博幫助參詳一下，看看計劃中是否還有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