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門外，身穿錦衣衛服裝的周林獨自請見太孫。
沒過多會兒，一名太監笑呵呵地走出來道：“殿下已經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世子和皇孫年幼魯莽，還請將軍不要介意。”
朱高熾才是被陛下冊封過的燕王世子。太監的稱呼沒有問題。
周林連忙抱拳道：“下官並不介意自身的榮辱。但請公公告知殿下，如果世子離京，咱們就沒有可以控制燕王的棋子。”
能代替殿下出來回話的一定是心腹太監，周林索性開門見山。
反正放世子歸家是陛下的意思，他還真不怕太孫從中作梗。此次前來，他就是為了表達一下忠心。
太監聞言笑道：“太孫常說，聖天子以仁孝治國。若是不能令世子迴歸北平豈不是違背了聖人的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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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確是個好人！
周林不禁在心裡給朱允炆送上一朵小紅花。
“如此說來，是下官唐突了。”
目的達到，周林拱手告辭。
京城的街頭空無一人。宵禁的時間已過，只有像周林這樣身穿官衣的人才可以暢通無阻。
經過一處偏僻的角落，一身黑衣的丁普賢突然現出身形。
“舅……你怎麼來了？”
周林一臉蒙圈地看著對方。
“不是你讓咱來的嗎？”
丁普賢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周林的心裡一驚道：“我讓您幹嘛來了？”
“給晉王下藥啊？”
下藥？
周林瞬間明白誰是始作俑者，咬牙切齒地問道：“是我那個該死的師父說的吧？”
“你不知道？”
丁普賢也回過味來。隨即，他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周林警惕地環視一下四周後問道：“他沒讓您給陛下下毒吧？”
“咱倒是想，可進不去啊。”
丁普賢露出促狹的表情。
“您還真敢想！”
周林急得直跺腳，“您別聽道衍瞎忽悠。真要把陛下弄死，燕王也落不下好！”
丁普賢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道：“此事有一半是咱的決定。想得天下就別怕這怕那。要按你這麼說，朱皇帝還不應該淹死小明王呢。”
一個要搶侄子的皇位，一個以身作則地弄死舊主。不得不說，朱家父子還真是一脈相承。
見周林愁眉不展，丁普賢微微一笑道：“放心，此事連燕王都不知道。完全是咱們兩個老頭子的主意。”
“您跟他透露身份了？”
周林瞬間大驚。
丁普賢點點頭道：“小和尚人不錯，與咱又是舊識，值得信任。”
“您什麼時候認識他了？”
周林有點摸不著頭腦。
“那得說是至正年間，咱曾經在席道長的堂前做客……”
丁普賢將陳年往事娓娓道來。
至正年間，丁普賢曾跟隨道長席應真學習兵法。在此期間，他有幸跟年輕的道衍有過接觸，也算是半個同門。
弄清原委，周林不無擔心地問道：“得手了嗎？”
“放心，舅父沒老。”
丁普賢有點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意思。
周林苦笑一下道：“若是晉王死在京城，殿下如何擺脫嫌疑？”
“他暫時死不了。”
丁普賢擺擺手道：“最快一月，遲則半年，晉王會暴病而亡。只要沒有解藥，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
“您給他吃的是慢性毒藥？”
周林恍然大悟。
丁普賢搖搖頭道：“咱沒給他吃藥，只是在他的隨身玉佩上做了些手腳。”
周林悚然一驚道：“秦王不會也是死於您手吧？”
“那是白蓮教餘孽乾的，跟老夫沒有任何關係。”
丁普賢面帶不屑地撇了撇嘴。
周林松了口氣道：“道衍準備如何對付陛下？”
聞聽此言，丁普賢斜了他一眼道：“你覺得一個人能承受幾次喪子之痛？”
冰冷的話語令周林不寒而慄。
丁普賢繼續說道：“造反這種事不能遵循什麼仁義道德。你要是不夠狠，只能成為路邊的一具白骨。事已至此，你不如趕緊回去準備。”
“用得著這麼著急嗎？”
周林仍然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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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得反，晚也得反。趁咱們這些老傢伙還能動，多少可以幫你一下。”
丁普賢拍拍外甥的肩膀，轉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看著他的背影，周林突然感到從未有過的緊張……
……
回到北平，周林主動提出迎娶賈婉如。
靖難隨時都會開始，他不想再辜負婉如。
得知此事，賈守道自然是欣喜若狂，以最快的速度籌備好婚禮，歡歡喜喜地準備將女兒送到周家。
婚禮的熱鬧程度不言而喻。除了燕王以外，北平三司都派出高官前來賀喜。都指揮使謝貴更是親自前來。
通州衛的軍戶和周莊的村民傾巢而出。即使只能在村外圍觀，他們也要表達一下對周林的謝意。
酒席宴中，謝貴大發感慨道：“難怪趙大人不願意來。若是看到自己的手下都集中在此，換成老夫也會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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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房勝連忙解釋道：“趙大人只是偶感風寒，並無他意。”
謝貴不屑地搖頭道：“眼見太孫欣賞之人成親，他卻閉門養病……呵呵……。”
自認為與周林同是太孫的忠實擁躉，謝貴對趙興貴的行為深為不齒。
恰在此時，周林端著酒杯走過來道：“下官多有怠慢，還請二位大人海涵！”
謝貴哈哈一笑道：“今天只有賓客和新郎官，哪兒有什麼大人。更何況賈東家和你義父已經衝鋒在前，哪還有什麼不妥？”
心情大好的賈守道已經醉臥當場。紅頭漲臉的丁普賢到處與人拼酒，顯得好不熱情。
周林訕訕笑道：“都是因為下官拖延的時間太長，兩位長輩才會如此失態。”
“人之常情，周僉事不必掛懷。”
謝貴毫不介意地舉杯與周林共飲。
正在說笑之時，一名經歷匆匆走到謝貴的身旁低語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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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謝貴的臉色一變，久久不能言語。
周林有些好奇，順口問道：“敢問大人，可是有什麼緊急公務？”
沉默片刻，謝貴面帶悲痛地說道：“晉王殿下……薨了！”
聞聽此言，周林失手將酒杯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