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元年的冬天來得比往年更早，北平城外一片蕭索的景象。
為了躲避兵災，大部分百姓都逃進北平及周邊縣城，只留下無人照顧的麥苗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由於燕王決意死守北平，駐守在各個關隘的燕軍已經就近撤回城中。
由於城外的火器局已經停產，周林必須憑一己之力為城內的火器局爭取生產時間。
否則，北平城中的百姓只能同原有的歷史一樣用瓦片與南軍拼死一戰。
“哥，俺怎麼覺得再也見不著媳婦了呢？”
行軍途中，鄧初一悄悄來到周林的身邊。
城中的人手不足，周林只能帶著發小前來阻敵。身後的兩千餘人就是他的全部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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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了？”
周林斜眼看向鄧初一。
鄧初一咧了下嘴道：“怕倒是不怕，只是覺得有些沒有意義。北平城防備堅固，咱們在那裡不一樣可以阻擊敵軍嗎？”
“弟兄們也是這麼想的？”
周林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一句。
“差不多吧。”
鄧初一也沒隱瞞。
點了下頭，周林揮手止住大軍，站在馬背上高聲說道：“本官知道大家對出城阻擊有些看法。”
話音一落，隊伍中頓時傳出議論之聲。
等聲音漸小，周林指著身後道：“我們的家眷都在城中。可現在城中的彈藥不足。很快，守城將士就只能用刀槍和弓箭應敵。而我們的親人只能用磚石和血肉之軀對抗敵軍。
因此，本官決意為製作監爭取生產時間。有了足夠的彈藥，我們的親人甚至不用上城參戰。即使需要，他們也能用震天雷和神火飛鴉對敵。”
一番話讓隊伍中計程車卒茅塞頓開，紛紛責怪自己短視。
見此情景，周林繼續說道：“此次出戰，本官只求弟兄們能多拖延南軍幾日。在任務結束之前，諸位可能是十死無生。但本官可以保證絕不會率先撤出戰場！
如果我死了，由鄧僉事接替指揮。以此類推，最後一名指揮官將在全軍的最後退出戰場！等我兒子出生，僥倖活下來的弟兄別忘了替我照顧她們母子！”
淚水從臉龐滑落，周林猛然舉起右臂道：“為了城中的百姓，為了咱們的子女……死戰！”
“死戰、死戰！”
在周林的感染下，所有將士揮舞兵器大聲咆哮。
向眾人鄭重行禮後，周林重新催馬向前。
“三國戰將勇，首推趙子龍，長坂坡前逞英雄。戰退千員將，殺退百萬兵……”
親兵百戶楊元帶領親衛們高唱軍歌，毫無畏懼地緊隨其後。
隨著歌聲逐漸變得嘹亮，所有出征將士抱定一顆必死之心，大踏步地跟上主將。
行至盧溝橋，鄧初一趕上週林道：“哥，咱們用不用據河而守？”
周林果斷搖頭道：“河水已經上凍，守一橋如何能阻擋李景隆的幾十萬大軍？”
“可前面是一馬平川，咱們總不能重新搶佔關口吧？”
長城上的關口已為南軍所得。憑周林的這點人馬還不夠給對方塞牙縫的。
周林看向鄧初一道：“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的人馬出征嗎？”
“因為咱們是發小唄？”
鄧初一略顯驕傲。
“因為你的部下全是騎兵！”
北平城中有的是戰馬，鄧初一的屬下已經改為一人雙馬的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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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學韃虜的戰術？”
鄧初一恍然大悟，當即理解兄長的意思。
周林哈哈一笑道：“行，還不算笨。我就是想將人馬打散，以百戶為單位不斷襲擾敵軍。每次得手後，弟兄們可以火速逃離戰場。
如果敵軍不追，我們就反覆突襲。如果李景隆遣騎兵來追，我們可以通知附近的人馬，全力圍剿對方。”
不等他說完，鄧初一讚賞地說道：“李九江用兵謹慎，絕不會放任咱們來去如風，定會組織兵馬圍剿。如此一來，七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弟兄們沒準還能全身而退。”
周林點點頭道：“大戰不可能沒有傷亡。但我有信心帶著大部分將士迴轉北平。之所以說出必死之言，我是怕大家未戰先怯，整天想著保命。”
“置之死地而後生嗎？這事兒俺懂！不僅如此，能活著回去的弟兄還會把你吹得跟白起再生似的。其手法，跟你當年利用危言聳聽騙俺家的肉吃是一個道理。”
跟發小在一起就這點不好，沒事老揭短。
狠狠瞪了一眼兄弟，周林果斷髮出命令：“以百戶所為單位化整為零，自行出擊。每三個百所戶形成掎角之勢，隨時準備圍剿追兵！”
隨著馬蹄聲響，大軍在茫茫原野中四下散開……
……
次日拂曉，南軍的輜重部隊從埋伏中的周林面前經過。
潛伏一夜，周林已經初具聖誕老人的形象，眉毛和鬍子上都結了一層冰霜。鼻子更是凍得跟賈守道有一拼，顯得又大又紅。
“哥，俺……媳婦……又有了。要是個……閨女，給你當個兒媳婦……可好？”
大戰在即，鄧初一哆哆嗦嗦地提出請求。
他倒不是害怕，純粹是因為嘴被凍得有點拉不開栓。
“那……得……看你閨女隨誰。要是……跟你一個德性……就算了。”
“你……咋還……嫌棄兄弟呢？”
鄧初一對周林這種顏值至上的理論表示不滿。
“別廢話……準備戰鬥！”
周林懶得跟他解釋，開始向手上不停地哈氣。
等敵軍走過一半，周林迅速上馬，拔出短槍道：“打劫去嘍！”
“打劫！”
上百名將士集體上馬，大呼小叫地衝向敵軍。
剎那間，南軍將士被突如其來的劫匪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都說北平的民風彪悍。可以土匪之身就敢劫奪軍糧，他們是不是瘋了？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排成一條橫線的燕軍紛紛舉起火槍。
爆豆般的槍聲過後，南軍終於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正是久無蹤影的燕軍，紛紛尋找掩體進行反擊。
“扔火把，撤！”
眼見南軍進入防守狀態，周林率先擲出手中的火把，調轉馬頭撤出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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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休走！”
恰在此時，剛升任右軍都督僉事的平安帶著幾百名騎兵從不遠處殺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