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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將至，義和盛商鋪的東家倪林梵隆重地邀請兩名道人來府上做客。
最近，北平城內出現了一位出塵道長。
據聽說，他可以通陰陽、斷生死。凡是經他看過面相、批過八字的人，無一不稱讚他的相術如神。
更有人說，他曾經幫助京城中的達官貴人除過邪祟。
偏巧倪東家最近遇到一些煩心事，索性將他請至宅中。
飄然而來的出塵道長看上去有五六十歲，生得慈眉善目，一派道骨仙風。
在其身旁，一位十八九歲、身材瘦高的年輕道人同樣是滿身仙氣。
尤其是他的一雙眼睛顯得炯炯有神，透著看破世事的精明。
等賓主落座，倪東家客氣地將卦金推到出塵道長的面前。
十兩現銀放在其他人的眼中已經不少，可面前的道長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見倪東家面露尷尬，年輕道人和善地笑了一下道：“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年輕道人的話中似乎充滿對金錢的不屑，可倪林梵卻覺得他是在故意提點自己。
咬了下牙，他又取出二十兩白銀推到道長的面前。
年輕道人齜牙一樂道：“禍莫大於輕敵，輕敵幾喪吾寶。倪東家可是看見過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又無力應付？”
一句話令倪東家渾身顫抖。
前幾日，他家裡接連鬧鬼。
先是有人半夜敲門，開門後卻不見人影。後是滿院鬼火，活像陰兵借道。
怪像連連，倪林梵一家早已不堪其憂，連睡覺都恨不得睜著眼睛。
更可怕的是，他昨夜在半夢半醒之中看見一群拿刀舉槍的綠衣小人圍著自己不斷嘶吼，似乎要取其性命。
恐懼之下，他才想請出塵道長為其降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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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見他遲遲不肯開口，出塵道長面無表情地往外就走。
“還請真人留步！”
倪林梵連忙起身攔住道長，“不瞞真人，我家裡最近染上邪祟。只要您能幫我渡過此劫，我願意奉上紋銀五百兩。”
“徒兒，做法！”
五百兩的誘惑下，出塵道長毫不猶豫的命令弟子出手。
“謹遵恩師法令！”
年輕道士口中唸唸有詞，伸手指向倪東家面前的茶水，大喝一聲道：“妖孽還不現形？”
倪林梵打了個冷戰，急忙回到桌前觀看。
“啊！”
令人恐懼的是，他面前的茶水已經變得漆黑如墨。
“這是什麼妖怪現形？”
倪林梵哆哆嗦嗦地躲到出塵道長的身後。
“妖孽小旗耳！”
道長的答覆令年輕道人的眼角一抽。
咬了下牙，年輕道人將一根手指插入茶水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一串咒語念出，杯中的茶水竟然重新變得清澈。
“我去！”
妖是除了，年輕道長的手指卻變得又紅又腫。
倒不是妖的法術有多厲害，主要是茶水太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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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情景，倪林梵長出一口氣道：“多謝真人出手相助！”
“還沒完！”
出塵道長從懷裡掏出一張符紙，含了一口茶水噴了上去。
“啊！”
眨眼之間，符紙上出現一張猙獰可怖的鬼臉，嚇得倪林梵差點背過氣去。
出塵道長取出腰間的桃木劍在紙上一劃，鬼臉上頓時出現一道鮮紅的血痕。
緩過神來的倪東家顫聲問道：“這又是何方神聖？”
“妖孽總旗！”
出塵道長咬牙切齒。
年輕道人擰眉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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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要繼續施法，年輕道人一把拉住真人道：“地府總旗易除。可陰司的武略將軍神通廣大，徒兒勸師父三思而後行！”
“武略將軍才是主謀，不除之不足以平民憤！”
你到底有完沒完？
輕道人忍不住怒視對方……
一通裝神弄鬼之後……主要是一千兩禮金到手，出塵道長費盡周折地成功驅除武略將軍。
等眾人重新落座，倪東家心驚膽戰地問道：“真人，不知這些妖孽會不會再來。”
“那必須的！”
沒等真人開口，年輕道人率先給出答覆。
“還請真人救我！”
聽到答覆，倪林梵直接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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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塵道長無奈地瞥了一眼年輕道人，伸手扶起倪林梵道：“小徒頑劣，善人千萬不要聽他胡言。妖孽是否會捲土重來，尚無定論。只是那個武略將軍狡詐多變，端的不是個東西！”
老同志，耗子尾汁！
年輕道人氣得暗自咬牙，卻又顯得無可奈何。
“敢問道長，何時才能確定家宅已靖？”
早已經被嚇出尿的倪林梵主動獻上一千貫的寶鈔。
“夜間再看吧。”
出塵道長微一皺眉，示意年輕道人收下寶鈔。
隨即，他打了個揖手道：“貧道善在夜間燃炬視人形狀氣色。只有知道善人的運勢，才能判斷出鬼怪為何而來、何時再來。”
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倪林梵懇切地邀請道：“眼下天色已晚，兩位真人不如用些齋飯吧。”
“用什麼齋飯？”
年輕道人的眼睛一瞪道：“吾等又不是和尚，趕緊擺上大魚大肉，再燙幾壺好酒！若是沒有力氣，叫恩師如何做法？又怎麼對得起貧道的手指？”
說完，他將被茶水燙紅的中指高高豎起……
酒足飯飽，出塵道人令人在院中燃起兩支火把，睜一眼閉一眼地看著倪林梵。
年輕道人站在倪東家的身邊不斷解釋道：“此法是仙人所援。習練之時需先仰視皎日，目盡眩，布赤黑豆暗室中，辨之；又懸五色縷窗外，映月別其色，皆無訛，然後才可相人……”
一通神乎其神的說法令倪林梵更加篤定地認為出塵道長有半仙之體。
正聊之間，出塵道長“咦”了一聲道：“公神氣嚴肅，舉動風生，大貴驗也。但印堂司空有赤氣，卻難成正果，似有小人阻路。然守正秉忠，家中必出鸞鳳，願自勉！”
“您能說簡單點嗎？”
學問不高的倪林梵聽得一頭霧水。
出塵道長捋須輕笑道：“簡單說，您有當國丈的命。可惜造化弄人，您始終不能正果！”
“還請真人指點！”
聞聽此言，倪林梵恭敬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