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在山谷中久久不散。天上的烏鴉圍著戰場不停盤旋，隨時準備衝下來享受美味的大餐。
廝殺半日，雙方均是死傷慘重。海牙只能命令將士埋鍋造飯，藉機休整。
“清點傷亡。”
面對滿地的屍體，周林感到心痛不已。
雖然經歷過北征，可他依然沒有學會將傷亡數量當成一串毫無意思的數字。
“騎兵營陣亡二十人，傷者二十。”
“步兵營陣亡三十人，傷者六十人……”
“弓營陣亡二十人，傷者三十人……”
“婦女陣亡二十人，傷者五十……”
聽著楊術等人的稟報，周林快速計算著人手。
人馬損失將近一半，剩下的仗該怎麼打？
吃飯的時候，谷中一片沉默。
周林努力吞嚥著粗糲無味的食物，抑制著心裡的難受。
方博拿出個小本本，不斷在上面寫寫畫畫。
鄧初一詫異地看著他道：“你在寫啥呢？”
“記功！”
方博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咱要不記著點，戰後怎麼給大家爭取撫卹？”
聽到對話，周林嚥下嘴裡的東西道：“別忘了給那些婆娘記上。雖然不能敘功，可等她們到了天堂，至少可以在家人的面前直起腰。”
說完，他忍不住流下一行淚水。
“放心吧，一個都不會漏。”
方博合上本子，用力拍了拍周林的肩膀道：“從認識你的那天起，咱就覺得你所圖甚大。可咱必須提醒你，做大事者不可有婦人之仁。否則必然是害人害己！”
沒等周林反駁，遠處傳來一聲嬌喝：“初一兄弟，快讓老孃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話音剛落，二孃帶著五六個女子嘻嘻哈哈地跑了過來。
見勢不妙，方博趕緊提醒道：“快跑！要不你也得跟楊術一樣。”
“別過來！”
鄧初一跟被狼攆了似的轉身就跑。
“大老爺們兒害什麼羞啊？”
二孃不懷好意地帶著一眾女子緊追不捨。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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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中終於有了笑聲，沉悶的氣氛被一掃而空。
“生不逢時啊！”
看著二孃的背影，方博深有感觸，“如果她有你的本事和背景，只怕可以禍亂天下。”
周林苦笑一聲道：“可我不想禍亂天下，只想讓百姓們過得好一些。”
“一樣的。”方博搖搖頭，“如果爬不到權力的巔峰，你的一切理想都只能是水中月、鏡中花。”
聞聽此認，周林眯著眼打量方博道：“願意幫我嗎？”
“只要不造反，怎麼都成。好歹算是並肩作戰過的生死兄弟，咱不會在背後捅你一刀。”
方博顯得非常真誠。
“多謝！”周林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臂膀，“完成此事，你會回京城嗎？”
“可能吧。”方博無奈地嘆了口氣，“咱在北平恐怕是待不下去了。即使不回京城也會調到其他地方任職。”
周林誠懇地說道：“回京城吧。我需要你。”
“是你還是燕王？”
“是我！”
周林堅定地點點頭。
“咱盡力！”
方博笑了一下，沒有繼續追問原因……
……
吃罷午飯，叛軍傾巢而出。
在盾牌的掩護下，他們開始平整谷口前的地面，將所有坑洞重新堵上。
又過了一個時辰，叛軍向谷口湧去，將沙袋不斷拋入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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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想用弓箭射殺敵軍。可騎兵來去如風，偶爾才會有人中箭落馬。
很快，壕溝上被填出一條三丈左右的通道。
隨後，叛軍的步卒邁著整齊的步伐逼向谷口。
“都躲開，老子要給他們開開葷！”
眼看叛軍即將到達谷口。
橫眉立目的周林指揮著數十名士卒抬著兩根大樹幹衝了過來。
等把樹幹架在早已準備好的巨石上，他們掉頭就跑。
“轟、轟……”
巨大的硝煙瀰漫戰場，樹幹中噴出復仇的火焰。
無數鉛彈射向敵軍，陣前頓時變成修羅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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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塞外的軍隊缺乏火器，周林好不容易從庫房裡搜刮出一些火藥。在經過處理後，他成功製成顆粒火藥。
沒有鐵炮，他就令人伐下幾棵大樹，製成簡易的木炮。這東西雖然不經用，可貴在取材方便，也沒有什麼技術含量。
目前看，樹炮的效果不錯
衝在前面的叛軍死傷慘重。整個陣形像被天狗啃過似的出現兩塊空白。
殘肢斷臂佈滿溝前，受傷的叛軍大聲哭嚎，在地上不停地蠕動。
“萬勝！”
“百戶大人威武！”
谷內計程車氣再次得到提升。
樹炮的出場讓弟兄們堅定了守住山谷的決心。
面對慘敗，海牙只能鳴金收兵，進退兩難地與周林展開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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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西邊的太陽徹底落山，周林吩咐眾人用飯。
“阿拉！”
“殺啊！”
剛端起飯碗，陣前突然傳來一陣喊殺聲。
無奈之下，眾人只能放下碗快進入陣地。
“放箭！”
黑暗中看不清敵人的身影，周林命令士卒用弓箭壓制對方。
“木頭哥，下令開炮吧！”
鄧初一急匆匆地舉著火把趕了過來。
“不急。這恐怕是叛軍的羊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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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耳聽了一下，聞聲趕來的楊術皺著眉頭道：“馬蹄聲多在谷口兩側，而且人數不多。今天晚上，咱們誰也別想睡覺。”
果然，一陣喧囂之後，戰場上歸於寂靜。
剛進入戰鬥崗位的守軍罵罵咧咧地退了回去。
“派人輪流守衛谷口，其他人抓緊時間睡覺！”
周林給幾名旗官簡單排了個班，輪流帶領士卒守在溝前。
夜裡，叛軍不斷前來騷擾，故意弄出巨大的動靜。
谷內的軍民精神緊張，根本無法入眠。
後半夜，兩側山峰上陸續出現叛軍的身影。弓箭和巨石不斷從天而降。
雖然有木棚相護，可轟然落地的巨石仍然給大家造成很大的心理壓力。恐慌的情緒逐漸在谷中蔓延。
羊攻、箭雨、落石，守軍將士在慌亂之中度過一個漫長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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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時分，所有人都頂著一對黑眼圈，沒精打采地躲在棚子裡唉聲嘆氣。
最麻煩的是，天上開始落下雨滴。作為殺手鐧的木炮無法正常使用。
諸多不利的因素聚焦在一起，周林突然有種末日來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