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大戰在即，周林冷靜地發號施令。
“方博帶人設定拒馬；鄧初一守住谷口，楊術準備以騎兵迎敵；其他人在棚子裡等候命令。
營地中，大聲喧譁者，斬；無故移動者，斬；退縮不前者，斬；聞令不進者，斬！今日，本官要與叛軍決一死戰，寧可血染疆場，也不會讓叛軍踏進營中一步！”
“遵令！”
將有必死之心，士無貪生之念。
營地中的軍民見周百戶指揮若定，頓時恢復冷靜。
將士們默默地握緊武器，跟隨幾名旗官進入戰鬥崗位。
剛才還驚慌失措的軍戶接過士卒們遞來的皮甲和武器，默默地加入防守陣營。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海牙準備勸降周林。
身負重任的一名叛軍縱馬來到距離谷口七十步的地方，大聲喊道：“谷裡的人聽著，明國無道，海牙將軍決定迎元帝還朝。爾等本是大元臣民，切莫為朱明賣命。如敢違令，定讓爾等粉身碎骨、化為齏粉！”
聽到叛軍的話，周林不屑地掏了掏耳朵，心中暗道：你好歹給大家一點甜頭啊。比如分個土地、給點賞銀。就會空口白牙地嚇唬人，還有沒有點創意？
想了一下，他站到谷口叉腰喊道：“對面的人聽著，新任大汗已經自去帝號，改大元為蒙古帝國。你們上哪去迎元帝還朝？海牙，你為了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想殺人，對得起孛羅嗎？”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到他身上。
營內的眾人覺得自家百戶帥得不行，幾句話就戳中海牙的命門。
對面的叛軍則開始因為政治立場而動搖。久在中原，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漠北發生的事情。
海牙擰起雙眉看向周林，第一次意識到對方的難纏。
略一沉吟，他高聲喊道：“不要聽他胡說，我大元刀兵犀利。在漠北的疆域比大明還大，諸汗國心向大元，遲早能牧馬中原！”
話音未落，對面的周林又開了腔：“海牙，你睡湖塗了吧？百年前，忽必烈違反汗位傳承之法，毒殺阿里不哥，蒙古諸汗國早就與大元離心離德。
四年前，阿里不哥的後裔也速迭兒殺死忽必烈的子孫脫古思帖木兒，自立為全蒙古大皇帝，早已不提大元之事。在我大明，百姓只知漠北‘韃靼’，不知道什麼大元！”
全場寂然。
所有叛軍都覺得他說得有理有據，似乎沒有什麼可以爭辯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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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聽他胡言亂語！攻入營寨，準爾等一日不封刀！”在諸位蒙古百戶的威逼利誘下，叛軍士卒重新打起精神，等待進攻命令。
前來勸降的叛軍見行動失敗，只能調轉馬頭。
見他轉身要走，楊術趁機舉起弓箭。
弓如滿月、箭似流星。
楊術輕鬆拉開十石硬弓，一箭就將剛剛轉身的叛軍射落馬下。
“楊總旗威武！”
“大明必勝！”
谷內眾人振臂歡呼。
“氣煞某也！”
看著守將射死部下，海牙的雙眸逐漸變紅。
“大人，標下願意率先攻入營寨！”
身旁，一名百戶躍躍欲試。
“準！”
海牙沉著臉發出命令。
“阿拉！”
蒙語喊“殺”聲中，叛軍百戶帶著一隊騎兵衝向山谷。
“敵人沉不住氣了。楊術，等叛軍下次進攻之時，你率隊出戰。切記一擊即回，千萬不要跟他們糾纏！”
周林決定利用首戰繼續提升士氣，順便展示一下守軍的血性。
谷口前，戰馬四蹄騰空，叛軍怪叫而來。
“噗、卡察、咴、啊……”
踏入坑中的戰馬腿骨折斷、大聲嘶鳴。
馬上的騎士紛紛以難度係數的前空翻動作飛到空中。僥倖沒有入坑的人勒住戰馬，停在原地等待指令。
出師不利啊！
海牙倒吸一口冷氣，眯起眼睛重新打量起對面的營寨。
要不要從兩側山峰發起進攻？不成，山坡陡峭，不利於騎兵衝鋒，純屬於給對方送馬肉。衝上山頭用弓箭壓制他們……會不會顯得本將太無能？
戰場上最怕猶豫，可海牙卻不自主地陷入沉思。
“老天有眼，派來一名蠢材！”
發現對方陷入左右為難之中，周林終於鬆了口氣。
老子還就不信了！
海牙的眼中冒出兇光，奮力揮手道：“第二百戶所前出，務必給某踏平山谷！”
戰馬前衝，一百多名騎士氣勢十足地吶喊向前。
等到了絆馬坑的近前，所有人都放緩馬速，小心翼翼地避開陷阱。
谷前頓時變成古典馬術大賽的現場，谷中的守軍集體觀賞著花式舞步。
“中間沒坑！”
終於，一名聰明的叛軍發現“漏洞”，扭頭招呼同伴。
先後出戰的兩個百戶所人人馬迅速集合到中路實施突擊。
“出！”
周林果斷地揮了下手。
“殺！”
楊術帶著五十名騎兵順著吊橋衝出山谷。
一百步，雙方距離拉近。馬背上的騎士紛紛摘下弓箭，斜指蒼穹。弓箭主要是以拋射的方向攻擊，倒不必擔心傷了身前的弟兄。
七十步，敵軍的相貌隱約可見。
“射！”
雙方將領同時發出命令，密集的箭雨從天而降。
站在後面瞭望的周林只看見隊伍中血花飛濺，雙方均有人中箭落馬。
沒有斷氣計程車卒努力在地上翻滾，不斷躲避著迎面而來的鐵蹄。
可即使這樣，依然有不少落馬之人被踩踏成泥。
看到血腥的場面，周林不禁為前出的弟兄感到擔心。
面對傷亡，馬上的楊術絲毫沒有動容，彷彿一切都是那麼理所應當。
五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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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刀！”
雙方騎士重新背好弓箭，取下各式兵器握在手中。
太陽高高掛在天上，楊術手持長刀縱馬向前，身上的鎧甲被陽光照得金光四射。
看著眼前的情景，周林有點後悔。
若是該楊術套上一件綠色徵袍，他會不會更像千里走單騎的關二爺？
三十步。
叛軍逐漸展開陣形，晃著彎刀直衝向前。
楊術拉下面甲，與戰馬一起調整呼吸。
身後的袍澤也都凝神屏氣，等待決戰的到來。
眼看雙方即將接近，叛軍將領獰笑著舉起馬刀。
刀光閃過，鮮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