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瞬間凝滯，周林警惕地看著陳伯。
“怎麼？”陳伯詫異地看著他，“你容得下鄧大有做歹，卻容不下老朽胡言？”
周林退後一步道：“我不怕鄧叔和他的兄弟做些過分的事情，因為他們並無造反之意。”
“呵呵……”陳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周林，“征戰天下，勝在錢糧、部眾。你先是與商賈合作，後又準備在周莊開闢供糧基地。十年後，你很有可能手握重兵、擁有錢糧無數。敢問一句，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周林冷笑一聲道：“我沒有當皇帝的野心，只想讓周邊的人過得更好。如果有什麼不該有的奢望，拜託你另找他人。因為不僅是我，包括鄧叔他們也一樣不會為了不切實際地幻想而賣命！”
“不錯，是個明白人！”
陳伯用力拍了兩下巴掌，“老朽只是擔心郎君誤入歧途，並無他意。如今看來，是老朽多慮了。”
“你不會是錦衣衛吧？”
周林勐然想到一種可能。
北平城中的錦衣衛雖然不多，但足夠監視燕王和特殊團體的。
“一群上不了檯面的東西。老朽才不願與其為伍！”
陳伯傲然挺胸，身上迸發出一股上位者的氣質。
周林的心中一驚，脫口問道：“敢問老伯可曾為官？”
“官？”老者自嘲地一笑，“老朽倒是當過豬倌，曾經帶著一群不懂事的野豬橫行鄉里。若不是東家對某不薄，老朽早就想撂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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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豬非彼豬吧？
周林小心試探道：“陳伯可是擴廓帖木兒的舊將？”
“那位朱皇帝口中的奇男子？”
陳伯不屑地搖搖頭道：“也就明人怕他。老朽可從來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但凡是位梟雄，他也不至於死得不明不白。”
“還請老丈慎言！”
發現陳伯對洪武帝毫無敬意，周林認定他是前元的高官，當即決定敬而遠之。
察覺出周林的抗拒，陳伯迅速恢復和善的面容，訕訕地一笑道：“老朽本是鄉野村夫，說話向來是顧頭不顧腚，還請郎君見諒。”
周林澹澹地說道：“我不管您以前是何身份。可既然同為明人，我希望您能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千萬別生異心。”
“怎麼會？”陳伯驚訝地看著他，“老朽已到耳順之齡，早已拿不動刀槍，如何敢生異心？”
那就是以前有過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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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出對方的話外之音，周林連忙拱手告辭。
剛走出門房，正好碰上鄧大有帶著十幾名鏢師迎面走來。
“見過周郎君！”
抬頭看見周林，鄧大有身後的鏢師紛紛行禮，感謝之情溢於言表。
周林倉促還禮，拉住鄧大有道：“鄧叔，我正好有點事想和你商量。”
說完，他扔下諸位鏢師，拉著鄧大有走進一間無人的空房。
“叔，你們是不是去……”
本想問鄧大有是不是帶人去刺殺周家餘孽。可話到嘴邊，周林又把後面的話生生嚥了回去。鏢局中魚龍混雜，他很怕隔牆有耳。
鄧大有豪爽地笑道：“想什麼呢？你叔可沒那麼傻！”
得到肯定的答覆，周林總算鬆了口氣。
“不過，已經有人替咱們把事情辦成了！”
鄧大有趴到周林的耳邊低聲道：“除了女卷，男丁集體自殺。你說怪不怪？”
“殺人滅口？”
周林當即皺起雙眉。
鄧大有無所謂地笑了一下道：“關咱屁事？”
放下此事，周林忽然想起奇怪的陳伯，“叔，那個看門的心懷叵測，不如早點打發他走。”
“老陳……不至於吧？”
鄧大有狐疑地看著周林，“他就是個漂泊至此的外鄉人。俺看他可憐才好心收留。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我看走眼？您自己看看，他像是個落魄之人嗎？”
周林氣呼呼地推開窗戶。
院內，陳伯仔細地伺候著歸來的鏢師，處處顯露著卑微和謹慎，哪裡還有剛才與周林說話時的氣度。
“木頭，你最近的壓力是不是有點大？”
看著一臉諂媚的陳伯，鄧大有關切地拍了拍周林。
“我可能有點多心。”
周林心有不甘地回了一句。
沒有人會被別人輕易說服，他也不想因為此事跟鄧叔發生爭執。
想了一下，他耐心叮囑道：“叔，我認為重要的事情還是要揹著點大家，以防有人在關鍵時刻洩密！”
“放心，叔心中有數！”
鄧大有隨口應了一句，仔細打聽起鄧初一在軍營裡的狀況。
當聽說鄧初一對自己傳授周林武藝的事頗不滿，鄧大有怒容滿面地罵道：“兔崽子！要不是天天惹事，老子能不教他殺招嗎？木頭，你回去先替叔教訓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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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別生氣！”周林趕緊安撫鄧叔，“馬上就要出征了。讓他學點保命的功夫並無不可。”
平息一下怒火，鄧大有關切地說道：“你也要小心些。按你的說法，程淵應該是敗在輕敵……”
“等會兒！”
周林突然打斷鄧叔，“你之前不知道我擊敗程淵之事？”
“不知道啊！”
鄧叔有些莫名其妙。
那陳伯是怎麼知道的？
周林頓時愣在當場……
……
天色擦黑，一輛馬車瘋狂賓士在官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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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察！”
車輪撞在一塊突出的石頭上，馬車瞬間傾斜。
稍後，車裡爬出一名身穿七品官服的中年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奔跑。
“什麼人，趕緊站住！”
幾匹戰馬呼嘯而來，為首之人正是程淵。
“證人已死，你們無法給本官定罪！”
縣令如同驚弓之鳥，明顯把程淵當成了錦衣衛。
“咱是通州衛的武官，又不是錦衣衛，哪兒有閒工夫管你有沒有罪？”
程淵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恰在此時，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隊錦衣衛朝著這邊呼嘯而來。
“徐芝麻，你不得好死！”
縣令大喊一聲，勐地撲到程淵的馬前道：“是周林夥同徐芝麻陷害本官！可惜，他們的屁股上也不乾淨。既然你是通州衛的武官，本官勸你趕緊找藉口處置周林，避免受其牽連！”
說完，他轉身跑向錦衣衛道：“別殺某！下官可以戴罪立功！某檢舉，周……”
“嗖”
一支羽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