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兄此言謬矣。我為御筆親書的狀元,不也只是一個七品縣令嗎?你身具大才,也不過五品長史的閒職,何以這般猜度張公子父親的才能呢?”趙源溪反問道。
“老弟誤會了。非是我懷疑其父的才能,而是我覺得,以張公子的謀略與智慧,似乎不太可能長於尋常小吏之家。這倒不是說其父才華不高,而是僅以張公子展現出的謀略推論。不知老弟可否理解?”張遠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即便其父才華卓越,但尋常小吏之家,不太可能會培養出張公子這樣眼界開闊、智謀超群的奇才?”趙源溪問道。
“正是。尋常小吏之家,所接觸到的也都是與之相當的人,焉能年紀輕輕,便能有如此謀略算計?”張遠反問道。
“兵法戰陣、奇謀算計,亦可從兵書所得。”趙源溪分析道。
“兵書上雖有兵法韜略,張公子官宦之家,當有不少藏書,些許兵書不足為奇。然其所展現出的並非僅僅是兵法。當日我與他在這亭中偶遇,期間有過一段和詩。”張遠回道。
“還請張兄明言。”趙源溪拱手說道。
“當日我有詩云——
春風過北疆,
秋雨落海棠。
一朝入皇榜,
無人羨鴛鴦。”張遠回道。
“好詩。此詩似是寫出了張兄懷才不遇的境況,以及為君王效命的願望。”趙源溪分析道。
“老弟一語中的。”張遠笑著回道。
“卻不知張公子和詩如何?”趙源溪問道。
“張公子和詩云——
君王夜宴畢,
邊關烽火起。
將士血染衣,
託夢春閨裡。”張遠回道。
“妙,妙,妙。”趙源溪不禁讚道。
“妙在哪裡?”張遠問道。
“張兄懷才不遇,心裡還是嚮往建功立業的。但張公子卻看透了一個道理。”趙源溪說道。
“是何道理?”張遠追問道。
“一將功成萬骨枯。再大的功業,都是成千上萬的將士用性命換來的。君王一怒,血流漂杵。皇宮裡歌舞昇平,邊關卻是苦寒之地,一場大戰下來,又有多少將士丟了性命?多少望眼欲穿的婦人,再也等不回自己的丈夫?”趙源溪嘆道。
“正是這個道理。當時我聽聞這首和詩之時,也是頗為驚訝。心想一位少年郎,竟有如此見地,實在是難能可貴。他的見識,似乎早就超越了我們這些追求功名利祿的凡夫俗子。此刻聽了你的分析,我的感觸更為深刻,也因此有了更深的疑惑。”張遠說道。
“什麼疑惑?”趙源溪問道。
“如此眼界開闊、智謀深遠、心思透徹的少年郎,真的生於區區長安小吏之家嗎?”張遠問道。
“如果真的是呢?”趙源溪反問道。
“若果真如此。我倒想見一見這位長安小吏。這樣的人,以低品官職致仕,終身不得朝廷發掘重用,實在是朝廷的重大損失。此等遺憾,較之我等,更甚一籌。”張遠嘆道。
“習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深宮高牆,煌煌廟堂,天下有才之人不在少數,真正得到帝王垂青重用的,又有幾人呢?你我今日的境況,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趙源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