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婆子見問,連忙把盒子開啟。

只見一個裡面裝的是紅菱、雞頭兩樣鮮果,一個裡面是一碟子桂花糖蒸新慄粉糕。

其中一個婆子道:“襲人姑娘說,這是今年咱們園裡新結的果子,叫給史大姑娘送去嚐嚐。等回去換身出門的衣裳,這就送去史侯府。”

李紈拍手笑道:“可是襲人呢,難為她想得周到。”

“唉呀呀!”

寶玉卻捶胸頓足起來,跺腳道,“怎麼偏生忘了她!我自覺心裡有件事,只是想不起來。這詩社有了雲丫頭,豈不更有趣?我這就去找老太太,派人去接了她過來!”

寶玉著急忙慌地抬腳就要走,李紈一把拽住他,數落道:

“沒有寶兄弟這麼急的,想一出是一出。姑娘出門可不像你們爺們兒,一偏腿上馬就走得。今兒天已經晚了,趕明早兒再去接去吧。”

寶玉細想想,只得罷了,只是扯著那個婆子道:

“你先去史家,告訴史大姑娘,就說咱們起詩社呢,明個兒讓老太太去接她過來,讓她早準備著。”

婆子答應著往外走,晴雯急忙追上她,悄聲道:

“二爺還小,別聽他的,先別跟史大姑娘說明個兒去接她。她那個性子若是知道了,又不能立時就來,心裡不知道多不受用呢。沒的讓她牽腸掛肚的,一晚上睡不好。”

“明白,姑娘。”婆子也是個懂事的,答應一聲便去了。

晴雯是想著湘雲不比她們自在,在家又作不得主兒,聽說明個兒要去接她,指定忙著收拾東西,不定又要被她那刻薄的嬸子怎麼數落呢?

賈寶玉惦念了一晚上,次日一早果然到賈母處來,催逼著祖母派人接湘雲去。

直到午後,史湘雲才來,寶玉方放了心。

史湘雲笑著抱怨大家起詩社竟然忘了她,眾人將昨日做詩的題和韻告訴她,令她先作了詩來。

湘雲一面只管和人說著話,心內早已依韻和了兩首,即用隨便的紙筆錄出。

眾人看一句,驚訝一句,大讚湘雲才情不輸寶黛,真真“才女”也。

史湘雲道:“明日先罰我個東道,就讓我先邀一社,可使得?”

眾人都道:“這就更妙了。”

晴雯嘆息:果然,該她起社了。只是不知道,這一社,她要如何起?

既要開社,便要作東。

這可不是個簡單的事,也要瞻前顧後的。又要自己便宜,又要不得罪人,然後方大家有趣。

湘雲在家作不得主,一個月統共不過幾串錢,跟賈府一個大丫鬟差不多,還不夠她自己花的。

況且就算都拿出來,做東道也不夠。再讓史侯夫人聽見了,又不知道如何抱怨呢!

《紅樓夢》原文中,史湘雲確實起了這一社,詠的菊花,所以又名“菊花社”。

薜寶釵從家裡要了幾簍極肥極大的螃蟹來,替她做的東道,明面上是湘雲起社,實際上卻是寶釵為她操辦的。

說起來,寶釵的為人確實厚道,真心為湘雲解了圍。

只是,那是因為她與寶釵關係親厚,一到賈府來便住在蘅蕪苑中。

要不說寶釵會做人呢?一住進賈家,便讓上上下下的人無一不喜歡她。

湘雲打小與黛玉一起長大,吃住都在一起,她倆是自小培養的姐妹情。

只是隨著兩人漸漸長大,黛玉有些刻薄的小性子慢慢顯露出來。

後來又來了個寬厚大度、各方面都不輸黛玉的寶釵,湘雲便自然而然地向她靠近。

每每再來,便不住在瀟湘館,而願意住到寶釵的蘅蕪苑了。

不過如今,因為晴雯穿書而來,與黛玉成了堂姐妹,黛玉的性子因此大為改變,湘雲還沒來得及與她疏遠,所以晚上還是住在黛玉屋裡的。

那她明個兒的詩社,又要如何起呢?

晴雯也替湘云為難,她一個比黛玉還小几個月的小丫頭,也是個沒成算的,一時起了興頭便許下做東道,可曾想過這東也不是好做的?

想了想,她站起身笑道:“昨個兒我本想說我做東起一社,又想自己又不懂那勞什子,平白起什麼興呢?

今個兒跟大家討個情,讓我蹭雲丫頭個東風,一起攢這一社。雲丫頭只管擬題限韻,我只管設東如何?”

寶釵微笑道:“正是這個道理,雲丫頭剛從家裡過來,沒有準備就胡亂許下做東。難道讓她為這麼個沒要緊的玩意兒,再回家拿銀子不成?不如就讓晴妹妹和她一塊起這一社,也算是她兩個的心了。”

寶釵一直都是這樣善解人意,她給湘雲留了面子呢,沒有直接點出她的窘境。

不過湘雲也是冰雪聰明的一個人,當下便明白了,低了頭默默地不說話。

探春眨了眨眼,會意過來,急忙道:“倒是我們不懂事了,怎麼能讓客人先做東道?”

李紈也笑道:“可說呢,就依晴姑娘說的,二妹妹、四妹妹也不大會做詩,日後也可以這樣,依著林姑娘、寶姑娘一起做個東道。”

林晴雯心底暗笑,李紈這個大嫂子,連手裡更沒有幾個錢的“二木頭”都不放過。

還真是個鐵公雞,從來都是一毛不拔。

她的月例錢是跟老太太和王夫人、邢夫人齊平的,每個月二十兩銀子,還有兒子賈蘭的那一份也歸在她手裡。

吃飯、穿衣、兒子上學等等,什麼都不花她自個的錢,都是公中的。

她手裡還有田產、鋪子,據王熙鳳推算,每年的出息至少得有四五百兩銀子。

可她領著寶玉和賈家的姑娘們在園子裡生活,從沒見她在他們身上花一文錢。

就算他們偶爾起興要起個詩社,三五兩銀子的事她都不肯接下。

整天說要做東道,可在曹公筆下,她就沒有做過一次東,實在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怨不得曹公給她的判詞道:如冰好水空相妒,枉與他人作笑談。

為她所作的紅樓夢曲《晚韶華》中唱道:只這戴珠冠,披鳳襖,也抵不了無常性命……雖說是人生莫受老來貧,也須要陰騭積兒孫。

晴雯雖然無法從判詞和曲子中推斷出李紈最終的結局,但想來也不是什麼好的。

大概是她一生算計,只為自己,把他人都拋於腦後不顧,最終也不過享了幾天榮耀便去了,終淪為他人的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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