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回 秋芳鄭容婚事定,晴雯寒宵再相見
傅秋芳與鄭容的婚事很快就定下來了,兩人年紀都大了,日子便趕得有點兒急,就定在兩個月後。
傅姑娘絕食五天,餓得奄奄一息,下人扶出來時,站都站立不住。
這位姑娘確實有韌勁,為了自己的終身幸福也是拼了。
為保證演戲的逼真度,她咬緊牙關死撐著,只在餓狠了時才吃一兩塊晴雯偷偷送來的點心,保證自己不死過去就好。
傅試氣惱至極,卻也無可奈何。
鄭老爺和鄭容上門提親,開口就是五萬兩銀子的彩禮。
五萬兩!這數目讓傅試咋舌。
大戶人家嫡出公子娶個正妻,也不過萬把兩銀子。
賈家庶出小爺賈環,王熙鳳滿打滿算,出三千兩給他娶妻。
鄭家娶一個待字閨中的老姑娘,竟要出五萬兩?
傅試臭不要臉地瞭然了,這五萬兩是鄭家給他的補償,補他把小妹嫁進商人家的損失。
實際上鄭家也確實是這樣想的,用五萬兩銀子彌補鄭家在傅試心中與豪門望族的差距。
這邊是鄭家五萬兩銀子的誘惑,那邊是小妹以死抗爭,傅試憋憋屈屈地同意了。
他可不能真讓傅秋芳餓死,餓死了他什麼也得不到。
有這五萬兩銀子也好,夠他在官場上好好打點打點關係了。
他這六品通判做了這麼多年,委實該活動活動了。
林晴雯功成身退,剩下的事就讓人家兩家去弄去吧。
這些天三不五時地往外跑,作為一個古代女子似乎有些太不像話,她於是安心在賈府住了些日子。
她抽空去了趟多官家裡,見原本沒有幾件傢俱,卻雜亂得讓人插不進腳的小屋裡乾淨整潔了許多。
髒兮兮、油脂麻乎的被子拆洗過了,整齊地疊放在炕頭上。
一把掃炕笤帚放在炕邊,炕上乾乾淨淨沒有食物殘渣、空酒瓶子那些原先隨處可見的髒東西。
不多的幾件傢俱或依牆或靠窗,擺放得井然有序,連窗子上破破爛爛,四處漏風的窗紙也換過了。
這才是正經過日子的人家嘛,林晴雯欣慰不已。
多姑娘兒正坐在炕上做針線,見晴雯進來,連忙起身相迎,臉上洋溢著幸福小女人的光彩。
她也不過是將將二十歲出頭的女子,之前的荒唐,不過是遇人不淑的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罷了。
如今男人知情知意,她也就收回心來,與男人過安生日子了。
晴雯見她頭上仍插著多官給她削的竹簪和自己送的絹花,笑著問道:“嫂子如今日子還如以前艱難?怎麼不換支簪子?”
“好好的換了做什麼?”
多姑娘兒臉上難得地現出一抹小女兒的嬌羞,低聲道,“這是你哥哥親手給我削的,我稀罕著呢。
他現在不喝酒了,發的月錢,還有主子打的賞,一併都交給我管著,買支銀簪、珠釵還是能買的起的,不過我看著都不如這支竹簪好。”
真難得!晴雯笑了笑。
從多官家出來,她不由得想,或許該將多官與多姑娘兒贖了奴籍,重新安排個營生了。
……
又到月底,晴雯又該出去了,她得去各處盤盤賬,處理處理雜事去。
雖然田莊、豆腐作坊、紫竹軒都有賈芸一力操持,但她這個實際的東家也不能總甩手,什麼也不幹吧。
有些事,她也需要掌握,才能心中有數。
馬車經過豆製品鋪子,不出意外地又看見了柳湘蓮。
這傢伙如今不在外面站著了,倒進了鋪子裡面,正滿含春意地看著招呼客人的尤三姐。
倆人的感情突飛猛進啊,都不避嫌了?這是非卿不娶的意思麼?
晴雯不想去打攪人家,對車伕道:“先出城去紫竹軒,回來再到鋪子裡來。”
車伕應了一聲,駕起車便出城了。
紫竹軒,慕南風由雅間改造的書房裡傳出朗朗的笑聲,是陳寒宵在裡面。
這位皇子的身體早就康復了,不過晴雯自打在書房裡見過他一次後,就再沒有見過他。
最好永遠都不見,她想。
將那張畫像送到陳宅後,她便不想再見他和他的人了。
她為那張畫像找的理由實在牽強,實是怕被人問出破綻。
可惜,上天總是不隨人願,她剛想離開時,陳寒宵從裡面出來了,身後還跟著送他出門的慕南風。
“晴姑娘。”陳寒宵叫住她,眼含深意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通。
這位公子,您不覺得您這樣看一個姑娘,很不禮貌嗎?
晴雯腹誹一句,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陳公子,您來了?”
“蒙姑娘送來畫像,我已經找到了要找的人,寒宵謝過姑娘了。”陳寒宵拱手致謝,眼睛依然盯著晴雯,不放過她任何一絲微表情。
“沒什麼,謝你半賣半送給我的莊子罷了。”晴雯耷拉下眼皮,淡然回道。
她心裡其實慌得一批,能不能不要說這些?
陳寒宵卻不打算放過她,又貌似不經意地道:
“只是不知姑娘是如何得知那畫上之上?我的手下查訪多日,都不曾見過你說的那個打更的更夫。”
“這……這就是緣分吧?”晴雯面上絲毫不顯情緒,心裡卻直咬牙,“或許我比你的那些人多了些許‘幸運’?”
“緣分?幸運?”陳寒宵咀嚼著這兩個詞,恍然悟道,“興許晴姑娘確實是被幸運環繞的人,時不時便會給人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
狗屁的幸運!晴雯心裡嘟囔。
她就是個勞碌命,整天奔忙在紅塵之中,什麼破事湊在她眼前,她都想插一槓子,管一管。
當然,這裡有她自己的意難平,比如黛玉、寶釵、尤三姐……
也有命運使然,推動她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有時候還得冒一冒風險。
比如,眼前這位奇奇怪怪的二皇子,他的事她不是很想管,卻又不好不管。
因為,他總對她施恩,她無法拒絕,便只能選擇幫他來償還他的恩情。
這世間還是講因果報應的,不報人家的恩,她怕自己被因果纏住,日後更是脫身不得。
她可不想有朝一日,她找到回家的路了,卻因為這些因果而被留在這裡。
晴雯與陳寒宵言語間暗含機鋒,慕南風就在旁邊看著,眼裡含著一絲說不明的情緒。
晴雯悄悄瞥了他一眼,說起來,這位公子也好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