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出了茶室。
看著鬼畫符一般的紙條，胖子感覺奇怪的知識又增加了。
“這是速記符號寫的，是一首七言詩……”
馬曉光耐心地給胖子解釋道。
“藏頭詩？嘿，一家之主這心思……還真是高！”
胖子立刻反應過來，沒口子稱讚道。
馬曉光剛才的話題繼續道：“是得小心點，現在這年月，租界電話局肯定有鬼子內線。”
找了一處僻靜地方，點燃火柴燒掉了紙條。
二十分鐘後，兩人來到了紙條上說的地方。
湯恩路富春裡。
“這裡就是高原佑介的家……看樣子，家裡就他和他老婆兩人，沒有孩子。”
路邊的報攤，胖子把剛剛從周圍打聽到的情況向馬長官做了彙報。
給了賣報的一個銅板，拿了一張報紙，馬曉光帶著胖子離開了報攤。
“少爺，咱們下一步怎麼搞？”
胖子一邊跟上腳步，一邊悄聲向馬曉光問道。
“先回去，改個裝，明天再來，高原的家反正在那裡又跑不了。”
馬曉光看了看周圍的情形，悄聲對胖子道。
次日一早，二人改了一身裝束來到了富春裡。
胖子扮作了一個炸蔥油餅的，馬曉光則擺了一個修腳踏車的攤子。
“巡捕房門口老李盯著，他老人家本色出演，又是扮乞丐……兩個銅鈿，儂拿好。”
胖子一邊給馬長官包著蔥油餅，一邊悄聲通報著情況。
馬曉光接過蔥油餅，扔下銅子回到了自己的攤位上。
二人一頭堵住里弄兩邊，便於處理各種情況，也便於觀察。
大約十點一刻的樣子，一名身穿洋裝的女子從一套石庫門宅子裡走了出來。
胖子和馬曉光確認了一個眼神。
這位女子正是高原佑介的老婆高原香織。
馬曉光沒有霍然起身，轉變為追蹤模式，而是拿起釘錘有節奏地敲打著腳踏車輪圈。
這就是給其他負責跟蹤的兄弟的訊號。
跟蹤由老陳帶著第一隊的兄弟分段完成。
現在是地下工作模式，和以前在金陵不同，大家做事必須得按特工工作的規則來。
儘管這位女子很大可能不是特務，但是不排除作為巡捕兼特務的高原會安排人暗中保護和觀察。
小心無大錯！
接下來的工作波瀾不驚，馬曉光擺了一天的攤，胖子賣了不少蔥油餅……
夜裡，亞爾培路會議室。
白天裡盯梢的眾人正匯總著情況。
“那個霓虹娘們沒什麼出奇的，就是逛街、購物……”
早已經從二隊轉到一隊的楊百林捧著跟蹤監視的小本本彙報道。
“我們是分段跟蹤，小伍，跟蹤的時候有發現。”
第一隊的隊長老陳待楊百林彙報完畢，連忙補充道。
女隊員伍月報告道：“我在百貨商店注意了高原香織的購物，她除了女子用品之外，還買了一包香菸，是‘三炮臺’……”
“一包香菸？”
馬曉光聞言眉頭一皺。
“資料顯示，高原佑介是不抽菸的，我們的監視記錄顯示他也確實不抽菸。”
負責帶隊監視高原佑介的老李趕緊彙報道。
“會不會還有有相好的？這麼說這位高原股長現在腦袋上綠油油的？”
胖子的揣測充滿了惡趣味，搞得一眾男性同僚紛紛暗笑不已，伍月則有些俏面微紅。
眼見氣氛有些不夠嚴肅，馬曉光乾咳一聲，趕緊鄭重說道：“咳咳……至於這個高原香織還有什麼秘密，我們繼續監視，胖子，明天分段監視，就由你來完成最後一段。”
各隊隊長又安排了次日的工作，便自散會。
會後，眾人紛紛恭喜胖子，得了一個美差……
接下來的監視，蔥油餅改由老陳來賣，其餘一切照舊。
分段跟蹤了一個小時，出門逛街的高原香織來到了四馬路（福州路）一家名叫“歡顏”的咖啡館。
坐在咖啡館裡的高原香織百無聊賴，看上去似乎有些幽怨。
她細細地品著咖啡，似乎這裡面有千百種滋味……
胖子早就改了昨日一身油光的小販打扮，衣著光鮮而又低調，坐在了“歡顏咖啡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看著報紙。
報紙看了兩版，一位身穿合體灰色西裝，戴著圓形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不緊不慢地走進了咖啡館。
裝作若無其事地看了一下週遭的環境，男子坐到了高原香織的對面。
兩人壓低聲音說了幾句之後，侍者端上了咖啡，兩人又交談了一陣，男子從身上掏出了煙盒。
不過尷尬的是，煙盒竟然空了！
高原香織見狀，體貼地從坤包裡拿出了一包香菸放在了桌上。
男子拿出一隻略顯緊張的點上，然後把香菸揣進了衣兜裡。
高原香織和男子又不鹹不淡地聊了一會兒，便各自離開“歡顏咖啡館”。
胖子跟著二人也出了門，他發現二人一個向左，一個向右，似乎又形同陌路。
胖子給路邊的楊百林打了個手勢，兩人分頭開始跟蹤。
由於馬長官有令，胖子只能勉為其難地繼續跟著霓虹女人高原香織。
跟著高原香織電車轉黃包車，七拐八繞半小時的路程折騰了近一個鐘頭，又轉回了虹口北蘇州路。
高原香織下了黃包車，有意無意地整理著妝容，又似乎在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確定沒有異常，高原香織信步走進了路邊的一家霓虹雜貨鋪——田代屋。
胖子見狀，正準備跟進去一探究竟，不過很快他便停住了腳步。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略有些熟悉的身影——坂井輝太！
一向前呼後擁排場頗大的“玄洋社”坂井組長這次異常低調，穿著也十分普通，一身黑色洋裝，還戴著黑眼鏡。
坂井輝太警惕地觀察了一番，低著頭走進了“田代屋”。
胖子心中滿是疑惑地想道：“麻蛋，這一個幫會分子也改善男信女要居家過日子了？”
待到坂井輝太消失在“田代屋”的後堂，胖子心中方才一下了然。
這裡面原來是雜貨店兼旅館！
胖子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古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