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自己溺死在酒缸中的機率，確實要比出現在書房的機率高。”
一旁，坐在沙發上，同樣看著書的黯長老抬起了頭，對茉莉講述道：“今天下午，她教雪兒除塵術時，出了囧，她忘記除塵術的施法原理及術法構成了。”
？
“那您平時是怎麼使用除塵術的？”茉莉微微愕然。
一名大魔法師，講不明白0階魔法的施法原理，也算是天底下獨一份兒的玄幻故事了。
不愧是烈焰，不靠譜的時候是真不靠譜。
方才，茉莉還以為烈焰前輩和黯長老，是在這裡研究、探討，該如何建造、佈置她的博物館呢，沒想到，烈焰竟然是在學習0階魔法。
這時，見到茉莉走進了門，一套擺放在櫃子上的水晶玻璃茶具停止了竊竊私語，推開了櫃門，跳了下來，然後殷勤地跑到了茶几上，為美麗而偉大的主人泡了一壺茶水。
茉莉沒有把所有的禁忌之物都封印或送到圖書館的七樓，有一些聽話且文靜的小傢伙兒們仍然呆在家中。
這套茶具與之前和水壺爭吵的陶瓷茶具不是同一套，它們比那套陶瓷茶具更聰明、更有眼力見兒、更喜歡討好茉莉，但也更強大、更危險。
水晶玻璃茶具中的茶壺，至少能裝下一個湖泊的水，並且還能把人吸到自己的體內，淹死對方；
煮水器能把茶壺內的所有水瞬間燒開，高溫的能力自然還有別的作用；
蓋碗能裝下的水容量比茶壺還要多，並且有保溫的能力，但是它不能像茶壺一樣，直接被煮水器“燒”；
茶盤能變得很大很大，既能當盾牌，又能砸死人；
如果說茶盤是盾牌，那麼茶針和茶匙便是利刃，茶漏則是“絞肉機”；
茶巾能讓整套茶具隱身；
水盂能製造出一種汙染精神、影響感知的黑色液體；
茶罐能封印別的禁忌之物，並且它還能把體內的茶葉變成“刀片”；
六個茶杯的能力也各不相同，它們有的能淨化水，有的能把水變成致命的毒藥……
這套水晶玻璃茶具，單個兒拿出來一件都能被稱為禁忌之物了，組合在一起更危險。
它們的禁忌編號為“101”，危險等級暫定為“七”，被茉莉取名為“冰玉”。
冰玉們的器具雖然不同，但卻是一個整體，很團結，本性和思維也很相似，都有一點……愛鑽牛角尖。
自從活了以後，冰玉們一直被一個問題所困擾，那就是，它們明明是水晶玻璃，而不是玉，茉莉給它們取的名字為什麼不是“冰水晶”或“冰玻璃”呢？
叫“冰布”或“冰竹”也好啊，最起碼茶巾是布的，茶盤是竹子的。
難道說……主人更喜歡玉，不喜歡水晶玻璃？
由於探討了幾天，仍然沒有討論出有說服力、有根據的結果，所以它們也去問過茉莉，而茉莉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話，提出了一個問題，便離去了。
“你們也不是冰。”以及“你們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會動？”
聽到主人的話，冰玉們更糾結、更迷茫了。是啊！我們也不是冰啊！為什麼要叫冰玉呢？！
還有，我們為什麼會動呢？我們難道不是茶具嗎？我們是茶具呀！茶具是不會動的，我們為什麼會動呢？
雖然沒有得到結果，仍在為自己的名字而糾結，並且，又多了一件想不通的事情，但是冰玉們倒也不因自己的材質是廉價的水晶玻璃，而感到自卑了。
冰好像比水晶玻璃還要廉價，所以冰玉這個名字肯定不是嫌棄它們廉價。
其實，冰玉本就沒有什麼深意，茉莉取名字時沒想那麼多，隨口取的，頂多有冰清玉潔之意，茉莉覺得，叫清潔好像不太好聽，所以就叫冰玉了。
“嗨！我平時使用除塵術的時候，也不會刻意去想，該如何構造它，靠著身體的本能就能使用出來。”烈焰的回答把茉莉的目光從冰玉上吸引了回來。
“您的意思是……您的身體記得，腦子忘了？”
“可不是嘛！我平時說話做事的時候，身體比腦子先行動。”
“……”
無言片刻，茉莉又問道：“您有多久沒看書學習過了？”
烈焰歪著頭，回憶了一會兒，才說道：“也記不得了。”
“您現在還能考上大魔法師嗎？”茉莉對此深表懷疑。
“可能夠點嗆吧……”
“別‘可能’或‘夠嗆’了，你肯定考不上，正式魔法師都考不上。”黯插了一嘴，“小空現在都能講清楚一些0階魔法的施法原理了，你倒好，全忘了。”
“但是她運用得沒我熟練。”
“比小空強……讓你感到很自豪嗎？”
“還行吧，一般自豪。”烈焰擺了擺手，道，“行了，有什麼事情，你們出去商量、討論吧，別在這裡打擾我學習了，我最喜歡學習了。”
“……”
“我不是來找你們商量事情的。”
茉莉是來研究人偶的，她也沒想到黯和烈焰會在書房。
“妾身有一件事，想要和你商量一下，要來妾身的房間嗎？”黯發出了邀請。
猶豫了一下，茉莉點了點頭，同意了。
“好吧。”
見主人沒有喝自己泡的茶水，就和可怕的面紗女離開了書房，冰玉們感到了一絲失落。
這時，冰玉中最聰明的茶壺思考了一下，往一個普通的杯子中倒滿了新沏的茶水，端著杯子，一蹦一跳地來到了烈焰的面前。
茶水沒有灑出來。
“你要喝嗎？”茶壺的蓋子動了幾下，用意義不明、讓人聽不懂的聲音問道。
“謝了。”烈焰美滋滋地接過了茶香濃郁、持久的茶水。
冰玉們泡的茶很好喝，令人回味無窮，就連不喜歡喝茶的小空都會喝一些。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茶壺問道。
“問吧。”
“你也是禁忌之物嗎？”
“我不是，我可是尊貴的魔女大人！”
“魔女大人？可是……你為什麼看起來不聰明呢？”
“？”
烈焰愣了一下，隨即故作高深地說道：“我這叫做大智若愚，其實我是很聰明的，和你的主人一樣，是個天才。”
茶壺明顯不信，卻也沒有反駁，而是問出了心中的又一個疑惑：“什麼叫做大於弱智？你是魔女大人們中的弱智嗎？”
“不是，是大智若愚。”
“什麼叫做大汁魚魚？”
“大智若愚。”烈焰又強調了一遍。
“大智弱魚？”
“……”烈焰沉默了片刻，道，“你是故意的吧？！”
“什麼叫做故意？”
“……沒事了，你們自己去琢磨吧。”烈焰擺了擺手，示意離我遠點，別把你們的智商傳染給我。
“哦……”
茶壺倒也聽話，帶著疑惑回到了夥伴們的中央，它們以後可能又要多幾個牛角尖鑽了。
……
黯長老的臥室內。
黯把幾個橘子剝得乾乾淨淨，放在了一個類似於被爐的暖桌上，然後，她又製作了一杯加冰的橘子汁，放在了茉莉的面前。
茉莉正在認真地看著一張相當複雜的設計圖。
黯長老把腳丫伸進了暖桌內，輕輕地碰了一下茉莉的腳丫，換來了茉莉無情地一腳。
黯很開心，茉莉踹我了！
她倒也沒有得寸進尺，而是笑眯眯地說道：“能看懂嗎？”
“您是想在……禁忌博物館的每層樓內，建造一個……‘平行世界’？”茉莉放下了圖紙。
“沒錯，受到世界樹和‘啦黑之家’的啟發，妾身有了一個想法，我想在博物館內建造九個平行世界。當身處在現實世界內的遊客們，與禁忌之物所處在的世界不同，禁忌對她們的影響就會降到最低。哪怕看似近在咫尺，能夠看到彼此，實際則是天各一方。”
黯喝了一口橘子汁，繼續說道：“而且，若是這麼做的話，我們就不必單獨封印禁忌之物了，它們能夠更自由，甚至能夠擁有自己的生活，它們能依靠著自己，建造、開拓出一個屬於它們的世界、家鄉、文明。”
“開拓？”茉莉很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彙，她又拿起了設計圖，看了許久。
黯沒有打擾她，她就喜歡看茉莉安靜認真的模樣。
良久，茉莉放下了設計圖，遲疑道：“您的意思是……博物館內的九個‘平行世界’，不是體量巨大的囚籠，而是……真正的平行世界？類似於「虛界」或「深淵」之類的世界？”
“沒錯，當博物館建成之時，禁忌博物館本身就是禁忌，危險等級為‘零’的禁忌。”
“您的想法我很欣賞，不，我覺得非常不錯，但是，這可能做到嗎？”
“如果你去求一求女王大人，那麼就能輕而易舉的做到了。”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除了這個方法呢？”
“外神。”
“外神？”
“沒錯，想想看，如果你擁有了一個比那個所謂的‘血’，還要強大的外神，而那個外神，正好是一個類似於夢的抽象存在，能讓危險等級為‘九’的禁忌之物們，在‘夢’中開拓、創造世界，那麼，博物館一樓的平行世界，不就能建成了嗎？到那時，博物館一樓的區域，就能提前對外開放了。至於之後的樓層……不急，可以慢慢來、慢慢想、慢慢找。”
“您說的倒是輕鬆，我去哪裡捕獲野生的外神？還恰巧是您所說的那種外神。”茉莉拿起了一個橘子。
“據妾身所知，暮夜女神曾狩獵過一個名為‘夢’的外神，當然，此‘夢’非彼夢，這個名字是暮夜女神取的，祂不是七姐，並且已經沒有意識了。”
“她憑什麼把‘夢’送給我？或者說，我能用什麼方法，從她那裡得到祂？”
“你可以去找暮夜女神聊聊，聽聽她的要求，不是去找家裡的那位，你的小暮夜沒狩獵過‘夢’。”
“她現在在哪裡？月球嗎？”
“不知道，肯定沒在月球。”
“……”
茉莉沉默了片刻，道：“要不還是按照原計劃建造博物館吧，您的想法太過異想天開了。”
“異想天開嗎？”
黯笑了一下，慢條斯理地說道：“你所設定的禁忌之物的編號，為什麼是從‘12’開始的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麼編號‘12’的禁忌之物，好像是你的那塊銀白色的懷錶吧？”
見茉莉沒有回答，黯又笑道：“好吧，既然你不願意回答，那妾身就換一種方式問吧。
“為什麼沒有編號‘0’到‘11’的禁忌之物呢？‘0’到‘11’為什麼是空白的呢？
“妾身可不可以大膽的假設一下，編號為‘0’的禁忌，其實是你自己，‘1’是你的那具沒有意識的傀儡分身。
“‘2’呢？‘2’或許就是禁忌博物館。
“如果是這樣的話，‘3’到‘11’，正好就是九個數字了。為什麼正好是九個數字呢？你又為什麼把危險等級，一共設定為九個等級呢？
“存放在魔女圖書館的禁忌之物可沒有什麼危險等級，你想幹什麼？
“你的想法與計劃，也許跟妾身那所謂的異想天開的想法差不多。”
“……”
茉莉仍然沒有說話。
“你是睡著了嗎？”黯問道。
茉莉的動作一頓，好像是愣了一下。
“沒有，我在吃橘子。”
“哦。”
“您見過一邊吃東西，一邊睡覺的人？”
“大姐就能邊吃邊睡。我親見過她睡覺的時候吃了半斤梨。”
“好吧。”茉莉沒想到，老師竟然還身懷這種絕技。
“你為什麼不說話？”黯問道。
“有一些感慨。”
“感慨什麼？”
“您好像越來越瞭解我了，現在都不怎麼誇我了，知道我不喜歡，知道我更喜歡直入正題。”
“你現在想聽誇獎嗎？妾身能誇一晚上，不重複。”
“不，這樣就很好，輕鬆。”
“你也越來越瞭解妾身了吧？”
“嗯，我們畢竟已經相處了3個月。”茉莉頓了一下，道，“不過我的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
“什麼？”
“您為什麼一直戴著面紗？”
“以前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我不想讓別人看到我的面容，現在也有一個理由。”
“什麼？”
“只有你能看到我的面容，我也只願意，讓你看到妾身真實的容貌。要不要睜開眼睛看看妾身？”
茉莉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算了，我怕不小心……看到不該看見的。”
“妾身不介意，妾身更不會傷害你。”
“別急，等我的實力再強大一點好嗎？”
“好，妾身會一直等著你。”
“……謝謝。”茉莉想了想，道，“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或者說，到那時，重新定義一下，什麼是‘完美’？”
“不必，當你看向鏡子時，你就知道什麼是最完美的了。”
“您呢？”
“與你不同的最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