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個傻了吧唧的半精靈護衛竟然又回到了涼亭，頗有坐下繼續喝茶的意思，烈焰又給她們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離“冰塊”遠一點。
“……”
緹娜和蒂芙尼對視了一眼，有些納悶，也有些不信邪。
我們已經離她很遠了啊！這個院子一共就這麼大點兒地方，我們還能去哪兒？
再說，她還敢對我們出手不成？！真當警署是吃素的啊？！
“咳！”
烈焰見狀，輕咳了一聲，心虛地看了眼泠霜，才對兩個半精靈說道：“那什麼……你倆最近這段時間以來的辛苦付出，我都看在了眼裡、記在了心裡。但是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不要為了工作，而放棄你們的生活！
“這樣吧，你倆今天提前下班吧，回家好好休息一下，陪陪家人和朋友們。嗯……對，就這麼決定了，來，把法杖收起來，下班回家吧。”
？
緹娜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歪著頭，看似懵懂無辜地說道：“可是我們的工作並不辛苦啊，我倆這幾天無所事事，比以前清閒多了。”
“是啊，還沒到下班時間呢，我們怎麼可以提前下班呢？”一旁的蒂芙尼攤了攤手，附和了一句，又說道，“而且，您又不是我們的長官，決定不了我們上下班的時間……您在這兒裝什麼大尾巴狼呢？”
事實上，緹娜和蒂芙尼沒有那麼傻，既然烈焰大人反覆提醒她們了，讓她們離“冰塊女”遠一點，那麼就說明了，對方可能真的不在乎警署。
亦或者是……在烈焰看來，這位名叫“泠霜”的……魔女？即使有理智、講道理，不會攻擊她們，不會與警署為敵，也存在著誤傷到她們的可能性。
緹娜和蒂芙尼認為，第二種可能性要較大一點，因為泠霜給人的感覺雖然很危險，但看上去不是不講道理的，精神狀態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
然而，她倆不會因為怕受傷，而選擇就此離去，遠離是非的“漩渦”。
如果她們不是永恆之城的護衛也就罷了，走就走了，但她們偏偏是，幹一行愛一行，既然拿了那份工資，就得盡那份心，扛起肩膀上的責任，維護好城內的治安，守護好居民們的安全。
因此，她倆絕對不能走。
有本事你就在城裡動手！敢誤傷到我們，有你好果子吃！不！只要是你敢動手，哪怕沒有誤傷到其他人，我們也能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真當警署是吃白飯的？！真當橄欖枝長官和松枝長官是個廢物？！就算我們都是廢物，你以為自己能比長庚大人和款冬大人強？！
最、最重要的是……我們還想看看熱鬧呢！看看烈焰大人會不會出囧的？怎麼能走呢？！
思及於此，緹娜和蒂芙尼不約而同地拿出了訊號彈，準備隨時叫人支援。
烈焰大人是指望不上了，瞧她那一副“耗子見到了貓”的慫樣兒，指定不是泠霜的對手。
“……”
烈焰在心底無奈的嘆了口氣，她當然猜到了她倆在想些什麼。
其實，緹娜和蒂芙尼的想法沒錯，以烈焰對泠霜的瞭解，對方確實不太可能攻擊她們，更準確的說，泠霜應該不會傷害除了她以外的無辜之人。
可是……理論和現實是有差距的，魔女和魔女的腦子是不一樣的，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世事無常，人生難料，意外總是瞬息而至的，圍觀看戲常常會被波及，誤傷真的會要命！
烈焰對泠霜的脾氣、性格和過往很瞭解，但正因為了解，她才不確定，對方能不能掌控好自身的力量與力度？會不會在城內，不顧後果，出手教訓自己？
與烈焰和泠霜相比，緹娜和蒂芙尼太弱了……
“神仙”就算不打架，鬧著玩兒，“凡人”可能都會遭殃。
想到這裡，烈焰收斂起了笑容，指了指自己的腳下，又指了下漸漸西斜的太陽，認真嚴肅地說道：“一千年多前，以她的能力，就能站在這裡，把這顆太陽凍成一坨‘冰’。”
烈焰的話不僅是在提醒緹娜和蒂芙尼，也在提醒泠霜。
“您說話是不是有點太沒邊兒了？”蒂芙尼說道，“晨曦女神又不是花瓶，她還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家被凍成一坨冰？”
話雖這麼說，但是蒂芙尼也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心裡多少有一點虛了。
她可聽說過太多不顧後果犯蠢的蠢蛋了，誰知道面前的這位泠霜是不是這樣的蠢蛋？
“就是，女王大人還在呢！她還能眼睜睜地看著太陽出事兒？”緹娜及時搬出了女王。
無論是蒂芙尼，還是緹娜，都沒有質疑烈焰的話是真是假，一名魔女，無論做出了聽上去多麼離譜、多麼反常理的事情，她都不會感到驚訝，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在理論上，魔法有上限，但是魔女沒有。
在理論上，魔女所掌握的能力或權柄，沒有強弱之分，強的是使用者，弱的也是使用者。
一個能力，不論聽上去多麼厲害，只要使用者不行，就是不行。
一個能力，不論聽上去多麼普通，只要使用者強大，那麼就是強大。
誰知道這位泠霜厲不厲害？她們以前都沒聽說過這名魔女。誰知道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你的膽子越來越小了，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很失望，烈焰。”泠霜的聲音沒有任何情感波動。
“嗨！這也不能怪我呀！”
不知為何，聽到泠霜的話，烈焰莫名鬆了一口氣，臉上又重新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你與世隔絕、閉關苦修了一千多年，說實話，你現在會說話，並且能聽懂我們在說什麼，我都感覺特別驚訝了，誰知道……你的精神是否正常？是否還記得永恆之城內的規矩與處世之道？下手又是否有輕重？我見過太多閉關修煉的魔女，出來後，又被橄欖枝親自送去‘閉關’了，並且，她們每天還要接受‘慘無人道’的治療。”
“你對我的意志力產生了懷疑。”
“沒有！絕對沒有！”烈焰矢口否認道，“只不過是……有些東西和意志力是沒有關係的……嘿嘿～”
“跟我走。”
“呃……”烈焰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去哪兒？”
“離開這裡。”
“為什麼？這裡挺好的，要不你也留下來算了。”
“你已經墮落了，不能再墮落了。”
“恩……其實我現在的實力還是很強的……”烈焰拱了拱纖細的手臂，笑容有一點不太自然。
“是嗎？”泠霜直視著烈焰，看得烈焰心裡有點發慌，“焱，你把我騙去苦修了一千多年，我不在意，我也可以不去追究，但是，你現在竟然還想騙我……”
周圍的溫度沒有下降，可是隨著泠霜的話說出口，烈焰和兩名護衛卻感覺越來越冷了，遍體生寒。
倚靠在主樓的門口，翹首盼望著茉莉回家的黑色高跟鞋，也不再自怨自艾了，“看”向了冰藍毛魔女。
“霜兒，我沒有騙你。”烈焰緊忙說道，“我的實力看上去……可能確實是退步了一點點，但是吧，我這叫做……不顯山，不露水……叫做……外表平凡，實則本事通天！”
“是嗎？那就跟我走吧，讓我測試一下你的實力。希望你不會再被我打得……不記得自己是誰。”
“……打打鬧鬧的多不好。”烈焰抓了抓後腦勺。
“我再說最後一遍，跟我走。”
“……”
烈焰強忍住了轉眼珠的慾望，快速思考了片刻，笑道：“跟你走也不是不行，但是吧，出於禮貌，在走之前，我總得跟這家主人說一聲不是嗎？這樣吧，你跟我在這裡等一會兒，等一家之主回來後，我就跟你走，怎麼樣？”
“……”
泠霜盯著烈焰，沉默了許久，也不知道腦子裡在想著什麼。
而烈焰的神色看上去也坦然了不少，沒有剛才那般心虛了。
其實，若不是泠霜的突然到來，打了烈焰一個措手不及，再加上她自認為有些對不起對方，烈焰也不會表現得那麼畏畏縮縮。
“你認為，我看到茉莉後，會選擇讓你留下來？”泠霜開口說道。
“哦？你知道茉莉？”
“來之前調查過，你改了名字與身份，浪費了我很多時間。”泠霜停頓了片刻，說道，“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吧，我不認為她能改變我的想法，一個18歲的九級魔法師罷了。”
“你是不是閉關閉得腦子出問題了？是不是不知道18歲的九級魔法師是什麼概念了？”烈焰懷疑道。
“知道，一個弱小的小女孩兒而已。”
“……”
烈焰想了想，笑道：“如果我說……你有可能不是這個小女孩的對手呢？”
？
恆古不變的眼神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
“你的意思是，我成長了近萬年，苦修了一千多年，不如一個十八歲的小丫頭？”
“嗯。年齡大有什麼用？誰厲害，又不是比誰的年齡大。”烈焰攤了攤手，道，“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女王大人剛出生就天下無敵。與女王大人相比，茉莉太普通了，與茉莉相比，我們太普通了，與我們相比，其他人太普通了。”
“你在騙我。”泠霜有一點不信。
“不不不！我剛才的話可沒有騙你，你真的有可能不是茉莉的對手。”
烈焰搖了搖食指，道：“我承認，你的各方面實力都遠超茉莉，但是……單打獨鬥，又不是比誰的表面實力強，更不是比誰的攻擊力、破壞力強。
“茉莉確實無法像你一樣，能一擊凍碎一顆星球，她甚至都無法毀滅一顆星球，但是……你也拿她沒有什麼辦法。若是允許使用武器……你就更不是她的對手了。
“破壞力強有什麼用呢？若是論破壞力，你我天下無雙！”
“你不行了，墮落了，不配與我相提並論了。”泠霜冷冰冰地說道，“而且，你不僅實力退步了，連文化水平都退步了。”
“……”
烈焰沉默了片刻，自顧自地說道：“曾經的我，只追求破壞力，為此，我甚至炸死過好幾次自己，我不可謂不努力。
“但是，當我放下了這份追求時，當我最後一次改變了自己的名字與身份時，我才發現，我成長了。
“你知道什麼叫做……有舍才能有得嗎？”
“我只知道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了。”泠霜說道。
“……你怎麼變毒舌了？”
“什麼是毒舌？”
“就是薄刻。”
“什麼是薄……你要說的是刻薄吧？”
“……”烈焰沉默了兩秒，道，“嗯，我是在測試你的語言能力。”
“你剛才為什麼沉默了？是在想強詞奪理的理由嗎？你又騙我。現在的你，讓我感覺噁心。”
“噁心你就吐哇！吐完了就走哇！以後再也別來找我。”烈焰擺了擺手，做出了一副嫌棄的模樣。
“……”
泠霜沒有再搭理烈焰，而是走向了涼亭，看樣子是想在這裡坐一會兒，等待茉莉回來。
她不太相信烈焰的話，所以想要親眼見識一下茉莉，用事實戳穿烈焰的謊言，然後狠狠地教訓她一頓。
兩位半精靈見狀，看了一眼烈焰大人，見烈焰大人咧開嘴笑了，才放下了心，收起了法杖，給這位冰冷的魔女讓了個位置。
“霜兒，你想知道我這麼多年是怎麼過的嗎？我給你講講啊。”烈焰從空間戒指內取出了幾瓶純淨水，走了過去。
她知道泠霜不喜歡喝茶、酒或飲料之類的飲品，所以她的空間戒指內總是備著很多瓶純淨水。
泠霜沒有說話，意思不言而喻。
烈焰徹底踏實了下來，因為馬上就要到自己所擅長的領域了，吹牛。
……
三樓，黯長老的臥室內。
黯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低頭思索著面前的棋局。
她的對面坐著秋，一旁坐著皺著眉頭、苦思冥想的小空。
“烈焰前輩挺有意思的，她剛才的表現很……丟人，言語之間的漏洞奇多……但卻能安撫住泠霜前輩，很神奇。”秋落了一白子，笑道，“是因為泠霜前輩純真，還是……她倆的關係特別不一般？”
“不，炎的表現很完美，一言一行都很完美，沒有一絲漏洞，她只有這麼說、這麼做，才能安撫住霜，也只有她才能做到這一點，讓一位閉關苦修了一千多年的魔女，蛻變出來後，安然無恙。”
“這就所謂的……有舍才能有得？”秋看著下一步就能讓黑子死一片的棋局，若有所思。
她正在猶豫著要不要下那裡？思考著黯長老是不是在虛張聲勢？
“不，是不完美本身便是完美。”
“泠霜前輩好像很不好相處呢。”
“不，很好相處，不過啦啦和小黑可能不會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