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兩點，醒來時頭昏腦脹。
窗外的天空被灰白色的雲朵所覆蓋，雲層密集卻不厚重，一片片緊密相連，從連線處隱約可見雲後的淺藍色天空。
窺天氣，識心情。茉莉認為，銀杏老師可能已經睡醒了，因為上午時還是陽光明媚，萬里無雲。
哪怕她上午時處於沉睡、無意識的狀態，也知道外面的天氣。
給老師發了一條資訊，茉莉放下手機，穿好睡衣，起床下地，然後用神秘之手端起擺放在書桌上的午飯，開啟房門，前往地下室的浴池，準備一邊泡溫泉，一邊吃火鍋。
天秤知道好友今日可能會睡很久，為了避免茉莉醒來後吃涼掉的食物，她乾脆把一個小火鍋放在了書桌上。
火鍋的湯底很補，天秤加了人參、鹿茸、枸杞等藥材，不過這些滋補之物對茉莉沒有什麼影響。
至於食材則是一些很常見的東西，新鮮的牛羊肉、各種蔬菜菌類、蟹棒魚丸等，以及一些不需要涮的瓜果飲料。
時間在悄然間流逝，一個半小時後，茉莉穿著一件碧藍色的真絲連衣裙，以及一雙白色的棉質拖鞋，開啟地下室的門，走了出來。
此時，她已經調整好自身的狀態，神清氣爽，心情愉悅，雪白柔順的長髮也被她梳成了看上去簡單、清爽的單馬尾。
收到資訊的銀杏早已來到茉莉家，她正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獨自觀看著一部喜劇電影，眉頭間一抹憂愁，看到心愛的寶貝學生都沒說話。
“下午好，老師。”茉莉把刷洗乾淨的小火鍋和餐具放回到廚房。
“我不好。”銀杏有氣無力地說道。
“您不必裝成這樣，我知道您是故意讓力量‘暴走’的，感謝您無私、偉大的奉獻精神。”返回客廳的茉莉雙腿併攏，雙手從後往前，輕撫著真絲長裙，優雅、大方地坐在了沙發上。
“你少汙衊我，你有證據嗎？你能拿出證據嗎？”銀杏微挑眉頭。
“不能。”
“呵～”銀杏冷笑了一聲，放下了心。
“天秤呢？”
“製造噪音。”
“哦……”茉莉將其理解為，天秤在音樂室練習樂器。
“明天上午，我想去看望一下莎莎前輩，您說，我準備什麼禮物比較好？”茉莉從茶几下方的櫃子裡取出一罐茉莉花茶，慢條斯理地沏著茶水。
“莎莎”是銀杏當初培育的一株永恆之花，也是這個世間唯二的一株永恆之花，銀杏破產後，莎莎自然歸茉莉所有。
風水輪流轉，茉莉當年也沒想到，自己一直都沒有培育出永恆之花，反而得到了老師的莎莎。不過她仍然很開心，每逢想起此事就心花怒放。
“你是不是在挑釁我呢？！我是不是沒有教訓過你？！”銀杏斜眼瞥著茉莉，語氣中的威脅不加掩飾。
在銀杏看來，莎莎可比她的法師塔和所有女僕加在一起還要重要，失去了莎莎，夠她心痛一陣子的。
“您還欠我五百萬星幣，而我有一個……能讓您快速還清所有債務的好辦法。”茉莉神色從容，彷彿沒有聽出銀杏的威脅之意。
“你不會想把我也買下來吧？！”銀杏的眼中閃過一絲警惕，“我明確地告訴你，不可能！除非……”
她並未喜出望外，因為銀杏知道五百萬星幣是什麼概念，錢沒有那麼好賺。
“不是。”茉莉稍感失望地打斷道，“我打算……”
“等一下！你為什麼那麼失望？！你不會真有過把我買下來的想法吧？！”銀杏下意識地往一旁挪動了一個身位，離茉莉更遠了一些。
“您多心了，魔女不能買賣，不合法。”
“你‘她世界樹的’守法嗎？！我還不瞭解你？！就算不能買賣，你也可以……”
“您別激動，先聽我說。”
“行，你說、你說！我聽聽你能講出什麼好主意來！萬惡的狗大戶……”銀杏嘀咕道，“就‘她世界樹的’應該消滅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有錢人……”
“……”
茉莉拿起遙控器，把喜劇片的聲音調小了一點，又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我的辦法您肯定猜到了。這一個月以來，根據媽媽的推演和計算，她把沒有敵意、不會主動攻擊的‘銀杏樹’，其危險指數暫定為12顆星。”
在莫離的眼中，一百多年前的蒲公英，危險指數只有55顆星。
“這個指數其實挺安全的。您先別急著收回自身的力量，我打算把‘銀杏樹’改造成魔女一族的‘試煉場’，讓大魔法師級別以上的魔女前輩們，前往‘銀杏樹’，磨礪自身的實力。
“透過冒險、戰鬥，研究‘銀杏樹’上的事物，領悟不一樣的法則定理等方式，魔女一族的中端實力能夠得到全面提升。”
“你可拉倒吧！”銀杏打斷道，“你以為誰都是老四和老五呢？！能跑到‘銀杏樹’上平安無事地轉一圈？！不用等那群廢物靠近‘銀杏樹’，小九兒就得給她們收屍！”
“這不是還有您呢嗎，我知道，您能控制、安撫住自身的一部分力量。您可以為前輩們保駕護航，降低試煉的難度，根據前輩們不同的能力和實力，分別為她們安排不同的‘試煉場’。”
茉莉喝了一口熱茶，繼續說道：“而且，九長老會成立一個‘古神救援隊’，以此來應對一些意外事故，形成‘雙重保險’。”
“我不幹！我不同意！”銀杏果斷地回絕道，“你讓我帶領著一群廢物，去攻打、折磨我自己？！我有病啊？！你是怎麼想出這種餿主意來的？是不是小二兒想的？！”
“您每當一次領隊，長老院都會給您補貼一次這個數目，以此來獎勵您大公無私的奉獻精神。”茉莉伸出一根食指。
“一萬星幣？！”銀杏愣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說道，“一萬星幣一次也不是不行……其實我倒不在乎錢的多少，主要是……你剛才說得對，我有一顆無私、偉大的愛心……”
“是十星幣一次，不是一萬星幣。”茉莉說道。
“啥玩意兒？！十星幣？！你打發乞丐呢？！你讓我當50萬次領隊，才能還清剩下的債務是嗎？！你還不如把我買下來呢！”
“十星幣不少了，一名大魔法師一年的基礎工資才一星幣，您做什麼工作，才能一次賺到十星幣？”
“你少唬我！”銀杏咋咋呼呼地說道，“我各配一把「虛界」和「表界」的‘鑰匙’，用不了幾年就能把五百萬賺回來！
“而且，我還可以‘賣身還債’！我可以分裂！一棵‘銀杏樹’的‘分裂體’一百萬星幣！我不信這便宜沒人佔！還唬我？！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
“一般的國家或大商會，都買不起一棵一百萬星幣的樹。就算她們買下來了，也不知道怎麼用。”茉莉提醒道。
“我賣樹枝不行嗎？！”
“我不信您會賣‘分裂體’。”
“你愛信不信！我管你信不信呢！反正想讓我當領隊，就得給我漲價！還得給我其他的好處！十星幣，你跟我扯淡呢？！”
茉莉輕嘆一聲，說道：“您何必要這般裝模作樣呢？順勢而為當領隊，讓我少費一點口舌，不好嗎？老師。”
“誰裝模作樣？！誰裝模作樣？！滾蛋！”
“……”茉莉理解了銀杏的意思，稍加思索後，平靜地說道，“前輩們當初可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興趣，找到一件對於她們而言，有意思、刺激的事情。
“結果您把她們的興趣給毀了，把她們辛辛苦苦，修建了一百多年的虛空軍事基地撕裂、吞噬了。
“我想您應該清楚，如果您不給她們找到一個新的興趣，那麼您以後的下場可能會很慘。”
“嚇唬誰呢？！你以為我會怕那群廢物？！”銀杏梗著脖子說道。
“您愛當不當吧。”茉莉起身就要上樓。
“哎？！等一下、等一下！寶貝兒。”銀杏趕忙攔住了茉莉，覥著臉皮笑道，“你再說一個原因或好處，就說一個！說一個我就答應！”
“不說了，煩了。”茉莉與銀杏擦身而過，走上樓梯，“我給您臺階下了，給了您好幾次，是您不給我臉，所以您也別怪我翻臉無情。”
“不是，你……”
茉莉已消失在樓梯轉角。
“……行！好！很好！我去找小二兒商量，反正你也不管事，跟你商量有什麼用呢？”
銀杏罵罵咧咧地離開了茉莉家。
回到臥室的茉莉看了一眼窗外，此時，猶如千軍萬馬的雲層已退守到北方的地平線處，天空放晴，只留下了縷縷呈棉絮狀的薄雲，被夕陽染上了一層橘紅的色彩。
神秘之塔，十樓，莫離的臥室內。
“看在姐妹多年的情分上，我再給你一晚上籌錢的時間，明天一早，我要看到你欠我女兒的五百萬星幣，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
這是莫離看到銀杏的第一句話。
銀杏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氣得在心中破口大罵，小二怎麼比茉莉還不是東西？！
茉莉只是懶得拐彎抹角，浪費時間，懶得捧她，滿足她的虛榮心，小二兒是真想把她吃幹抹淨！
猶豫再三，銀杏又轉身回去找茉莉了。臉乃身外之物，可要可不要。
在茉莉的面前丟臉，又不是多麼丟臉的事兒，在茉莉小的時候，銀杏就丟過大臉，茉莉從來沒有嘲笑過她。
再者，她有辦法從別人那裡找回面子！
蝨子多了不怕癢，銀杏又管茉莉借了一萬枚星幣，當天夜晚，她在神秘之塔的七樓，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晚宴，宴請了包括長老們在內的三百多名魔女。
宴會上，銀杏意氣風發地講述了一個有關於“銀杏樹試煉場”的宏偉藍圖，取得了大家的原諒與認可，順便掙回了一部分面子。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太上大長老，聽您的意思，您當初是故意讓力量失控的？”一位白髮平板少女端著高腳杯，走上前，敬了銀杏一杯。
“當然！我早就看出了虛空軍事基地的致命缺陷！我要創造一個……不是，你是誰呀？！”
“您不認識我？！”青檸瞪大雙眼，一臉不可思議。
“我憑什麼認識你呀？”
“我是青檸啊！一名魔女！”
“我還是魔女呢，誰不是似的。找我啥事？”
“您看看這封信。”青檸把茉莉給她寫的信遞給了銀杏。
片刻後。
“這麼說，你想好了？願意去真理教派當臥底？”銀杏隨手把信扔在了一旁，喝了一口酒。
“沒想好，我想聽聽您的寶貴意見。”青檸緊忙把信拿了回來，小心翼翼地收好。
“聽個屁，不要讓別人決定你的命運，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真磨嘰。”銀杏指了下小空，說道，“你瞅那丫頭，現在都敢決定自己的命運了，她以前老膽小了。”
此時，小空正在和啟明商量服役的事兒。小空想在明年開春的時候，去軍隊服役。
“我建議你先不要這樣做。”啟明笑眯眯地說道，“你最好在成為8級武者或7級魔法師之後，再來找我。”
“可是前年，我就已經成年了……”小空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聽說老師在十歲的時候，就去軍隊服役了……”
“你跟她比什麼？誰跟她比都上火。”一旁的水晶蘭插了一句嘴，“不要比，比較是痛苦的根源。”
“我不是跟老師比，我的意思是說，我在前年就已經成年了……”
“行了！我知道你是啥意思了，你不就是對軍隊好奇嘛！明天，我領你去軍營轉轉。”水晶蘭大大咧咧地說道。
“軍營是隨便能參觀的地方嗎？”啟明說道。
“給我個面子。”
“你也給我個面子，滾蛋。”
“怎麼說話呢？你以為現在的我還怕你嗎？”
“怎麼？腿不瘸了，想跟我比劃比劃？”
“來唄！我還怕你不成？！”
“來！”
啟明和水晶蘭放下酒杯，直奔二樓的綜合訓練場。
“看見了吧？”銀杏對青檸說道，“小空這孩子不僅有自己的主意了，還會挑起爭端了，這孩子以後一定是個禍國殃民的主兒。
“你就看著吧，我敢說，天秤未來最大的敵人，不是小十三兒，也不是老五，而是這位看似人畜無害、讓她產生不了任何警惕之心的小空！”
“……”
青檸轉了一下眼珠，懂了！
太上大長老這是在提醒我呢！
茉莉大長老是被囚禁的傀儡，天秤大人是看守大長老的壞蛋護衛，而空大人則是……
表面上，空大人是大長老的人，實際上，空大人卻是天秤大人安插在大長老身邊的臥底，至於空大人的真實身份，則是茉莉大長老用神秘莫測的計謀，讓天秤大人安插在自己身邊的臥底！
並且，聽太上大長老的意思，空大人還贏得了天秤大人的信任！甚至是天秤大人最信任的人！關鍵時刻，空大人沒準能給天秤大人致命一擊！
也就是說，看似人畜無害的空大人，其實是“雙重臥底”，是一名資深且經驗豐富的臥底！歸根結底還是大長老的人！
不愧是大長老！不愧是空大人！
居然還有這種臥底方式？！青檸瞬間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