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黎初坦然夾了一塊雞翅放到顏小寶碗裡,“小寶還小,想吃什麼阿姨給你夾。”
全程沒看顏堇琛一眼。
顏小寶坐在兩人中間,嵇黎初跟他搭話後,他瞬間忘記顏堇琛的存在,“謝謝漂亮姨姨。”
那笑得,活像單身多年,突然找著個仙女一樣的媳婦。
莫名其妙被孤立的顏堇琛還能說什麼,他要是再開口,不僅顯得他多餘,還特沒眼力見。
一頓飯,其樂融融的是嵇黎初跟顏小寶,寡淡無味的是顏堇琛,說句不好聽的,現在這兩個人都要靠著自己吃飯,結果到頭來被排擠的卻是他。
飯後,顏小寶盛情邀請嵇黎初一起去院子裡堆雪人,顏堇琛再一次無語,早上他說去堆雪人,是誰悶悶不樂的不為所動來著?
他這個一把屎一把尿給小傢伙拉扯大的人還比不上才剛認識一天的嵇黎初?
顏堇琛哼了一聲,發自內心的自嘲。
嵇黎初是給顏小寶下了什麼蠱,還是顏小寶自己被下了降頭?
現在家裡總共三個人,她倆的飯後活動倒是安排的妥當,都是沒心沒肺的,也不說邀請他一起,他參不參與是一回事,問都不問一句,也不知道養孩子幹嘛的!
受到冷落的顏堇琛留下不屑地眼神,起身回了三樓的書房,在接打了好幾個電話後,他站在窗邊朝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嵇黎初拿著鏟子不停地拍打著面前的雪堆,顏小寶蹲在一旁認認真真地團著雪球。
雪人?
雪人在哪裡?
顏堇琛看著下面那兩個不小的圓形雪堆發出疑問,這是雪人?確定不是墳包?
合著半個小時的時間,她倆跟這兒上墳呢?
顏堇琛再一次懷疑,嵇黎初學了十多年的畫,這思維怎麼還是這麼抽象?
他站著看了十幾二十分鐘,不知道是期待最後成型的雪人,還是對兩人的動手能力抱有一絲僥倖。
等到嵇黎初激動地跟顏小寶擊掌的時候,墳包還是墳包,唯一不同的就是周圍多了一圈雪球團子,以及頂上蓋了個銀色的盆。
這就算堆完了?
顏堇琛被氣笑的瞬間,肯定了一點,絕對不能讓顏小寶跟著嵇黎初混,他怕以後藝術界會多一個噩夢!
樓下的嵇黎初跟顏小寶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佳作,絲毫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嫌棄的一文不值。
“漂亮姨姨,你可以幫我拍張照片嗎?我想去看媽媽的時候拿給她看。”
顏小寶小臉凍得紅通通的,甚是滿意自己團的那幾十個雪球。
嵇黎初無意打探顏堇琛的私事,但顏小寶嘴裡自然的說著‘媽媽’二字,她心裡不免一頓,本來跟顏堇琛就是一紙合約的關係,顏小寶的出現意味著這段關係中還有另一個人女人的存在,她陪著假老公的真兒子玩得開心之餘,又多出了一種詭異心情。
沉默片刻,她掏出羽絨服口袋裡的手機,對顏小寶輕聲道:“你站過去,我幫你拍。”
顏小寶跑了兩步,腳下一滑順勢趴在地上,順道還轉個了身,雙手撐住臉蛋,動作絲滑到沒有一絲卡頓。
嵇黎初手指輕按,抓拍了好幾張顏小寶可愛到犯規的樣子。
“待會兒我把照片發給你爸,等你們去看你媽媽的時候拿給她看。”
嵇黎初走過去牽起地上的顏小寶,幫他拍了拍身上的雪。
顏小寶稚嫩的臉蛋上眉心微蹙,嘟囔了一聲:“我沒有爸爸。”
嵇黎初低頭看他,沒有聽實,“什麼?”
不過兩秒的時間,顏小寶仰頭重現笑容,“我們去叫阿琛下來看雪人吧!”
樓上的阿琛表示他看見了,也不是很想下來。
一個平平無奇的週六,兩個讓人驚掉下巴的墳包雪人,三個心思各異的人在雪花飄零的晚上站在院子裡沉默無言。
可能是孝心被寒意凍醒,顏小寶為了讓顏堇琛有參與感,把從廚房拿來的胡蘿蔔放到他手裡,讓他給雪人加了個鼻子。
就...
加上之後更毛骨悚然了好嗎!
以至於第二天早上,顏堇琛出門的時候,無意瞥了一眼,身上頓時起了層無語的雞皮疙瘩。
城南的廢棄工廠,從凌晨就傳來陣陣絕望的嗚咽。
吳銘在這兒守了一整晚,從裡面出來的時候,手上沾染的大片紅色在白雪的襯托下顯得尤為扎眼。
顏堇琛在秦天的陪同下一大早來這兒,自然不是為了慰問辛苦工作的吳銘。
只見廠房裡面的地上躺著兩個奄奄一息的男人,一旁的橫樑上還吊著一個。
如果不是定睛仔細看,根本看不出緊閉雙眼的男人胸口那薄弱的起伏,也看不清滿臉血痕的男人就是前兩天揚言絲毫不忌憚顏堇琛要辦了嵇黎初的蒲童。
自打昨天晚上吳銘把人帶回來,顏堇琛就只有一句話,留口氣,天亮讓姜佑時來接人。
既然蒲童仗著姜佑時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裡,那顏堇琛就讓他知道,姜佑時三個字對自己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蒲童被人放下,一盆刺骨的冷水潑過去,人清醒了那麼幾分。
費力地微睜雙眼,當視線變得清晰過後,他先是看見坐在椅子上翹著腿的顏堇琛,然後才看到旁邊雙手插兜的姜佑時。
在閻王面前見著救星是什麼感覺,沒人比此刻的蒲童更能體會。
顏堇琛要他三更死,姜佑時就能留他到五更。
從姜佑時進來之後,他跟顏堇琛已經長達三五分鐘的沉默,
只不過一個咬肌若隱若現,一個淡漠如水。
顏堇琛很是平靜地起身,走到蒲童面前,“你主子來了,想知道他今天還會不會像上次一樣幸運,把你從我手裡帶走嗎?”
蒲童趴在地上,被折磨了一晚上,他連呼吸都覺得費勁,斷斷續續回道:“要...殺就痛...快點。”
顏堇琛眸子蒙上一層輕蔑,“撐腰的人來了,說話都有底氣,就是不知道某些人還願不願意救你第二次。”
說著,顏堇琛挑釁地看向一臉肅殺的姜佑時,“我提醒過你,把你身邊的狗看好了,如果不是你聽不懂人話,那就是你覺得我脾氣太好,再一再二,我沒那麼多耐心跟你玩兒。”
姜佑時冷眼回視,某一刻,他忽然譏諷著挑眉,“我說你這間接性抽風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大早上的不睡覺把我叫到這熱就為了聽你幾句屁話?想怎麼樣直接點,別他媽廢話!”
顏堇琛手一抬,吳銘把一份資料遞給他,“姜家曾經好歹也是輝煌過的,怎麼就出了你這麼頭腦簡單四肢退化的奇葩?你真以為往譽匯設計部塞兩個人就能攪黃了溪谷嶺?人我已經打包給你送過去了...”
話音停頓的間隙,顏堇琛將手裡的檔案扔到姜佑時腳下,語氣凜冽繼續道:“姜佑時,我之所以留著你的命,不是我要不起,而是你應該偷偷慶幸,這世上有個能讓我平復殺心的人,不然你覺得你能活到今天?你要還想得起當初你那比草賤的真心,就給我離嵇黎初跟專案遠點,我不管你打著什麼主意,這是我最後一次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