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孟雲的臉色已經變了。
郭書瑤拉了郭海一下，郭海當即停下，搖頭嘆息，每次一提到孟雲父親，孟雲都是這個樣子，明明是親生父子，卻像是陌生人一樣，讓郭海也不禁唏噓。
父親？
這個詞對於孟雲來說甚至有些陌生，從母親去世之後，他對父親的印象就越來越模糊，到最後只剩下一道影子。
當初孟雲父親孟昊偉將孟雲送到外公家的時候孟雲才七歲，剛上一年級。
從那之後，孟雲見父親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一開始是父親來的少，後來是孟雲叛逆，父親來了也不想見，久而久之，父子也就變得越發陌生了。
可那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孟雲也不是機器人，儘管對父親沒有什麼好感，甚至談不上多少感情，但一些時候，他還是會想起父親，只是不太記得樣子。
在孟雲的記憶中，最深刻的是父親將他送到外公家的那天，那天下著小雨，父親帶著他離開家，家裡一個婦人遞給父親一把雨傘，婦人懷裡抱著小女孩，只有一歲多，還不太會說話，咿咿呀呀，讓孟雲厭煩。
那是孟雲同父異母的妹妹。
現在想來，孟雲已經記不清妹妹的樣子了，倒是那個婦人的樣子記得清楚，小眼睛，薄嘴唇，眼神裡帶著淡漠。
那天，孟雲離開了原本的家，就再沒有回去過。
這次回來，孟雲也不打算回去，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何必要去擾亂這種平靜？
“郭叔，吃菜。”孟雲深吸口氣，笑著給郭海夾了一筷子紅燒魚，岔開話題：“小虎，王濤他們現在怎麼樣，都在哪兒上學？”
見孟雲不想提“父親”這事，郭海暗歎一聲，也順著岔開了話題，道：“小虎就在省城上大學，省農業大學，王濤據說是在北方唸書，具體在什麼學校倒是不清楚。還有周浩然，李川他們，也去了北方唸書，趙瑞在二中補習......”
小虎、王濤、周浩然、李川、趙瑞這些人都是孟雲當初在市二中籃球隊的隊友，一群人關係非常好，鐵哥們兒。
孟雲去了美國唸書，那邊的時間和這邊不一樣，加上出國留學要忙的事情太多，對於兄弟們的去處，他所知不多。
“小虎就在省城唸書？早知道在省城的時候就去找他了。趙瑞在二中補習，那倒是隨時都能找到他。”孟雲笑道，想著找個時間去看看兄弟。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
孟雲和郭海都沒喝酒，郭書瑤不讓郭海喝酒，孟雲是運動員，需要節制，嚴格要求自己，也沒有喝酒，不過三人還是吃的很開心。
下午孟雲陪著郭海去店裡幫忙，忙活到晚上。
第二天，孟雲早起，卻見郭書瑤也起來了，郭海笑著對他說，讓郭書瑤和他一起去鄉下，反正也沒事。
孟雲笑著答應，和郭書瑤一起坐車回鄉下看望外公。
......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小鄉村，屬於丘陵地帶，到處都是田野，但並不平坦，好在坡度也並不算高，不能算是山，充其量只是小山包。
來到村裡，孟雲倍感親切，他小時候就生活在這個村子裡，和外公外婆一起，那時候他可是出了名的“調皮”，三天兩頭打架。
外公當過兵，會功夫，孟雲從小跟著外公練功，但他吃不了苦，在練功這上邊缺少點天賦，只學了點皮毛，不過在同齡人裡邊，算是很厲害了。
“呀，孟雲回來了。”
“是啊，張阿姨。”
“孟雲，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回來的，劉叔在忙呢。”
“孟雲來看外公啊，不是說你去國外留學了嗎？你可真是有出息，我們村上大學的有，出國留學的，可就只有你一個。”
“王爺爺，你老身體還好吧？我是在國外唸書，現在放寒假了。”
看到孟雲回來，村子裡的人紛紛和他打招呼，問東問西，孟雲也一一回答。
聽到動靜，孟雲外公已經到了路邊上，老人家到底還是年紀大了，雖然練過功夫，身子還算硬朗，但眼睛到底沒那麼好，使勁的張望。
“外公。”孟雲飛快跑了過去，扶住外公的手臂，“我放寒假了。”
“好好。”外公呵呵笑著，也看到了郭書瑤，“書瑤也來了。”
郭書瑤也叫了聲外公，和孟雲一起攙扶著外公回到屋裡，孟雲給外公帶了不少東西，大多是一些營養品，老人家是捨不得買這些的。
中午，孟雲下廚，弄了幾個菜，伺候外公喝了兩杯。
吃完飯郭書瑤主動洗碗，孟雲陪著外公聊天，自然也說了自己這幾個月在美國的事情，外公叮囑了幾句，問了郭海身體好不好之類的。
因為孟雲的關係，外公和郭海一家關係也很好，跟親人一樣，外公待郭書瑤也跟親生孫女沒什麼區別，每次郭書瑤來，老人都會給她拿錢。
外公當過兵，專業之後到了地方，當了十來年幹部，有退休工資，雖然級別不高，退休工資也不多，但他用不了多少，郭書瑤又乖巧懂事，外公當然捨得。
只是郭書瑤也懂事，每次臨走的時候都會悄悄的放回外公床頭的鐵盒子裡，讓外公很生氣，但等下次見到，又給郭書瑤拿錢。
“外公，要不您還是去郭叔那裡吧。”孟雲勸道：“您一個人在鄉下我不放心，正好可以給郭叔做個伴。”
“不去。”外公笑道：“我住不慣城裡。你不用擔心我，外公身子骨好著呢。而且我收了個徒弟，人老實，練功比你勤奮，也比你有天賦，對我很孝順，隔幾天就來看我。”
“徒弟？”孟雲吃了一驚，“跟您學功夫？您不是說您的功夫不教人嗎，小時候我求了那麼多次您都不教我。”
“那不一樣。”外公道：“你倒是說說，你學功夫幹什麼去了？打架鬥毆，整天在外邊惹事，要不是遇到你郭叔，指不定你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嚴闖那小子比你老實，喜歡學功夫，但從來不仗著功夫欺負人，也比你有天賦。外公的功夫是祖上傳下來的，如果沒合適的人，那就算了。既然有合適的人，那就得傳下去。”
孟雲嘿嘿一笑：“我明白，這也是國粹嘛。”
“哈哈，這句話說得好。”外公哈哈大笑，道：“可惜嚴闖陪他爸去市裡了，要不然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嚴闖，他多大了？”
“今年十六，他讀書晚，還在上初三。他從小跟他爸學功夫，底子好，學東西也快，是個好苗子。”外公笑著誇讚，讓孟雲很鬱悶，不過也沒辦法，學功夫這個孟雲還真不是那麼感興趣，他喜歡的是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