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閬州待了大半月,已是春暖花開的時節,每日雖被困在州府館驛之中,可錦衣玉食的招待著,回想起在船上逃生的那大半月時光,楚南梔反倒覺得這種日子很是愜意。

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她每日都在館驛中督促著小寶們溫書習字,順便安胎養神。

她這雲淡風輕的姿態卻讓二老看得甚為焦急。

時值三月,清明節當日,眼看著城中上至官吏下至黎民百姓皆紛紛前往城外祭祖,不由得勾起了常老、聶老緬懷故人的愁緒。

整個晌午,兩位老人在驛館的後園子裡都是心不在焉的,好在小寶們察覺到二老近來心情不大好,在沈雲清和大寶林瑞文的督促下,大家都很用功的在習練功課。

楚南梔和柳芸借館驛的廚屋親自做了些青團,煮了一鍋雞蛋,還在館驛伙伕的指導下蒸了鍋香噴噴的芥菜飯,中午時將吃食備在庭院中間,看著院中開得正盛的梨花準備享用自己做的美食。

聶懷安見學生吃得津津有味,儼然看不出半點愁緒,再瞧著她越發隆起的肚腹,忍不住輕嘆道:“你這丫頭啊當真是心大,咱們啦也入閬州州府大半月了,那言婧長公主和裴刺史始終不曾露面,近來連容恆這小子也不再來館驛,如此下去終究不是長久之策。”

楚南梔卻大大咧咧的笑了起來:“不來正好,省得擾了二老的清淨。”

“南梔呀,你就別再賣關子了,快些說說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常延珏環顧四周,見並沒有人竊聽,便直接問道。

“二老不必著急,既然長公主不肯放我們離境,我敢保證用不了多久她會主動求著我們離開州府的。”

楚南梔仍是一臉神秘的吃著青團,不肯多說。

隨後又刨了幾口芥菜飯,簡單的食材吃起來卻別有一番風味:“別說,這芥菜蒸煮的飯食的確堪稱閬州一絕,二老,母親,你們多吃些。”

話落,又親自剝了好幾個雞蛋分別放到小寶們的碗裡,溫聲叮囑道:“把雞蛋就著芥菜飯吃,這樣吃得更有味。”

小傢伙們倒沒那麼多愁緒,看著孃親高興他們也跟著高興,而且已有好些時日沒吃到孃親親自做的飯菜了,如今孃親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來,他們都不敢要求孃親做飯,難得今日有此幸運,自是無比珍惜,都乖乖的吃著東西。

“阿孃,你做的飯菜為什麼總會比別人做的好吃?”

三寶林瑞崇咀嚼著芥菜飯,好奇的問道。

“因為阿孃比別人聰明。”

四寶林瑞嘉笑盈盈的搶答道。

“那你們說是孃親做的飯菜好吃還是姥姥做的好吃?”

想到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留柳芸在家吃飯時她那嫌棄的眼神,楚南梔此時故意刁難起了小傢伙們。

四胞胎面面相覷著,一會兒看看柳芸,一會兒又看向楚南梔,這個問題著實叫人為難。

四寶隨即意識到自己是給自己挖了個坑,要是回答孃親做得更好,那豈不是說孃親比姥姥聰明。

三寶林瑞崇卻開始掰著手指頭自言自語的算了起來:“阿孃聰明那是因為是姥姥生的,我們是阿孃生的,將來一定比阿孃還要聰明。”

說著,小傢伙眼前一亮,興奮的答道:“阿孃,我覺得等我長大了做的飯菜比你和姥姥做的都要好吃。”

“你這小腦袋瓜裝的都是什麼。”

柳芸沒好氣的輕瞪了眼三寶:“你阿爹是平寧州的王,你哪能學做庖夫,該以學業為重,好好完成兩位爺爺佈置的課業。”

“可阿爹不也偷偷跟著阿孃學做菜餚嘛。”

三寶不樂意的撇了撇嘴。

“那是因為......”

柳芸訕訕的瞥了眼女兒,倒不知如何答話了。

說來也的確奇怪,女婿這一年的變化實在太大了些,即便是封了王也不畏閒言碎語,還親自替女兒做羹湯做吃食,這傳揚出去還真是叫人感到難為情。

畢竟這年頭鮮少聽聞有讀書人會進廚屋的。

楚南梔倒並不覺得這是件可恥的事,笑著對三寶說道:“你呀要是喜歡將來也可以學,不過不管做什麼事都得盡力將它做好才是。”

二老在旁邊聽著卻經不住的皺眉頭,哪有教自己的郡王兒子做庖夫的。

可回想著這一年來,隨著她性情的變化,小寶們也跟著變了不少,三寶、四寶縱然在讀書上少了些興趣和天賦,但總歸是沒了往日的戾氣,心裡也漸漸認同起她教導孩子的方式。

“博採而眾長倒也不失為一樁好事,要想將來和你們孃親一般厲害也是該多懂得一些學問。”

聶懷安深以為然的點頭道。

“老東西。”

聽著這話,常延珏滿目鄙夷的冷哼了聲:“你呀可不像是老朽當年認識的聶老了。”

“彼此彼此。”

聶懷安回以一抹淡笑。

瞧著二老忘卻了煩憂,又開始鬥嘴打趣,楚南梔經不住偷樂了起來。

回想著當初剛見到二老,常延珏那古板嚴肅的臉她至今還記憶猶新。

春去秋來,也不到一年的光景,他已然變化了不少。

要是放在往日,自己如此教導小寶們,常老指定又要責備自己教壞了孩子。

如今看來,他們倒是真真切切的扭轉了許多觀念,能夠接納自己許多方面與這世俗格格不入的地方了。

她感到很欣慰。

在館驛中,一家人說說笑笑平靜的渡過了清明節。

夜裡,楚南梔陪著二寶、四寶睡下,可這夜她突然變得輾轉反側,聽著兩個小女娃均勻的呼吸聲在耳畔響了許久終於才有了些睡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場噩夢驚醒,睜開眼時忽然聽到一陣洶湧的嘶吼聲響徹周圍。

二寶四寶皆被驚醒過來,黝黑的眸子在黑夜中眨閃著,聞到周圍的動靜,知道是孃親醒了過來,雙雙將她緊摟住。

二寶林瑞希嚇得直哆嗦,支支吾吾道:“阿孃,好像是淘淘、奇奇的叫聲。”

“別害怕。”

楚南梔輕聲安慰著,努力回想著夢裡的場景,緩緩記起在夢裡有不少黑衣人潛入了館驛之中。

她隨即意識到,看來是又要有人對自己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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