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府上便是賓客盈門。

按照楚南梔的本意,是想擺幾桌酒席請兩家相好的過來慶賀慶賀也就罷了。

只不過得了常老的吩咐,兩位師孃和柳芸、楚文畢夫婦商議後,還是給州府許多官員和兩家的族人都下了請帖。

連嶽貴妃和南都王、北濱王二人都備了賀禮前來。

林錦驍的腿疾還沒有到恢復的時候,既然答應了楚南梔,他只得乖乖的拄著柺杖坐在客堂中,繼續裝作腿腳不靈便的樣子,讓楚南梔和柳芸、周氏在院外迎客。

得知林錦驍腿疾還未愈,嶽貴妃剛進門就甚是焦慮的關切道:

“真是造化弄人,王妃妹妹跟著平寧王受了這麼些年的苦,他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富貴,卻落下了個腿腳不靈便的殘疾,時不時的就要發作一回,眼看著月底就是加封大典了,平寧王這副樣子讓東桑人和白渝人得知只怕會更加覬覦邊境各州縣。”

頓了頓,她語氣轉為深沉的叮囑道:“好在他身邊有你這麼一位能幹的王妃,妹妹呀,往後你可要多替他操持著平寧州才是。”

“貴妃說笑了,我就是個村裡婦人,哪裡做得來這些主,如今也只能盼著他腿腳能早日靈便些,多替陛下分憂。”

楚南梔如今已然知曉小白臉的身世,心知即便將他說的不堪些,太皇太后和陛下也不會輕易撤換他刺史的職位。

所以,她故意惋惜著苦嘆起來:“殿下自升任蘆堰港縣令以來,屢得陛下賞賜,如此厚恩,殿下本想著親自入朝謝恩,他如今腿腳時好時壞的,怕是不能再遠行了,只盼州府上下能夠齊心協力的護平寧州安穩。”

“這點王妃倒無需多慮。”

南都王林亭楷一臉幸災樂禍的道:“有唐大都督領十萬大軍坐鎮都尉府,無人敢犯境,再說我這侄子不過是腿腳不靈便,也不是不能主事,有侄媳婦你這樣位賢內助從旁協助,平寧州出不了什麼岔子。”

“那就借三皇叔吉言了。”

楚南梔溫和著笑道。

唐儒從未猜測過林錦驍的身世,只覺得陛下和太皇太后倉促間提拔林錦驍和蘆堰港林氏族人,不過是為了提防當年之事。

太皇太后與陛下忌憚青禾王,倘若京中有變,他們必然是不願意青禾王入京的,所以才想著讓林錦驍復爵以備不測。

如今林錦驍這腿腳,別說是有朝一日率軍入京一城一池在馬背上刀口舔血的拼殺,就算是讓他坐著馬車入朝謝個恩恐怕也是件極為勞心費力的事。

更別說自己監領著全州上下的兵馬,他是幹不成什麼大事了。

心裡雖然這樣想著,可嘴上還是得寬慰寬慰人心。

唐儒一本正經的保證道:“還請王妃放寬心,既然朝廷讓殿下坐鎮平寧州,即便殿下偶有小恙,我等也必定會忠心耿耿的唯他馬首是瞻,聽從殿下和王妃的號令。”

“有大都督這句話,本宮就放心了。”

楚南梔也假裝感動的應承了句,示意著眾人入客堂歇息。

見到正襟危坐著的林錦驍和四胞胎,嶽貴妃又開始熱忱的噓寒問暖:

“錦驍啊,方才王妃妹妹也說了你的大致情況,你呀就是太過操勞了,不顧惜著身子,眼下這個樣子你也別太操之過急,你對朝廷的忠心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往後還是要緊著身子要緊。”

北濱王林亭琰一邊打量著他的神色也一邊附和著說道:

“不錯,錦驍啊,你上任不過短短數月,就將蘆堰港治理得井井有條,頒佈的一系列政令更是利國利民之舉,功在千秋,如今連陛下都已經下旨決意推行均田策令,足見朝廷對你的器重,

你是國之倚柱,這為官治世啊講究的是緩緩圖之,切莫操之過急,眼下你身體抱恙就該好好將養著身子,州府的事情有唐大都督代為打理,你儘管放心。”

聽著這一番違心的話,看著一張張違心的面孔,林錦驍真想直接扔掉手裡的柺杖,可看了眼對此十分滿意的娘子後,他強忍著心裡不斷上湧的苦意,輕咳了聲,僵笑著回道:

“多謝六皇叔與貴妃掛懷,也是我這腿不爭氣,辜負了聖恩。”

恐怕到場的眾人不少還盼著他因腿疾死了才好,隨即故意裝出很是悲觀的姿態,頹喪的繼續說道:“實不相瞞,因這痼疾好幾次險些要了我的性命,若不是王妃傾心相救,我哪能有今日,倘若他日我萬一有個好歹,還請二位皇叔看在同室血脈的份上,將來能善待他們孤兒寡母的。”

“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許說這種喪氣話。”

他這頹靡消沉的態度讓恨他入骨的南都王林亭楷聽著都有些動容:

“也不過是犯了點腿疾而已,頂多是行動不利索,咱們大禾帝國向來是有容乃大,並不是沒有出過身殘志堅的臣工,連女嬌娥都能被舉為官,又何況是你這等滿腹才學的宗室翹楚,陛下託付你重任那便是對你的器重和信任。”

說著又看向他身旁的四個小傢伙,特意對大寶、三寶叮囑道:“你們兩個小傢伙可得快些長大,等到長大以後就能替你們父王、母妃分憂了。”

大寶林瑞文雖說人小,可對於人情世故卻是通透得很,這些京裡的叔公們哪個不是盼著父親早死,才不會有真心關切之意,刻意拱了拱手,鄭重的答道:“還請皇叔公放心,瑞文一定謹記叔公的教誨,將來定是要替父王替皇伯父守好這平寧州。”

“真是個乖孩子。”

南都王林亭楷倒沒想到這麼小個小鬼頭竟然能有此雄心,心裡不由得生出了些忌憚,面上卻裝作無比和藹的誇讚了句。

楚南梔瞧著外面進來的賓客越來越多,便對幾人吩咐道:“還請貴妃、皇叔和諸位到裡面入座吧。”

進院半晌也未瞧見常老、聶老的身影,北濱王林亭琰心底有些失落。

這二老隱退這麼多年還依然深受太皇太后和陛下倚重,得維繫好他們兩位才能維繫人心。

笑望著楚南梔,林亭琰侃侃說道:“聽說錦驍和侄媳你們今日的合歡宴是常老、聶老和兩位老夫人親自主持,怎麼也不見幾位的蹤影。”

“噢,今日賓客眾多,二老和師孃們在書塾那邊陪著趙太公和楚家、柳家的耆老們在敘話。”

楚南梔笑著答道。

她深知二老的脾性,趙太公如今已至暮年,也喜歡清靜,這些人都是她心中的上賓,所以刻意將書塾那邊闢出了塊位置,接待孃家人和幾位上賓。

得知趙太公也在府上,想起老傢伙給州府捐銀子的事,嶽貴妃心裡始終是耿耿於懷。

這趙府遠遠不止那百萬傢俬,她心裡還惦記著能再從老東西手上敲上一筆,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回鄉省親也有些日子了,一直不曾前往探視二老,今日也是巧了,正好和二老敘敘話。”

楚南梔不經意的瞥了眼院子裡,看到了陳氏、林錦鴻一家人的身影,只得順從著對周氏吩咐道:“嬸子,勞你帶著貴妃和皇叔他們去往書塾吧。”

周氏應聲而去,楚南梔在人群中細細打量一番,卻並未見到唐沅希和芊公主的身影,這倒是有些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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