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驍讓小傢伙們帶著虎崽子們去院子裡玩,自己則留在廚屋裡幫著楚南梔殺魚。

看著盆裡巨大的一頭大馬哈,他也忍不住好奇的問道:“我聽說這種魚沒什麼人喜歡吃,你怎麼想著拿它來招待客人?”

“我也聽說你們讀書人都不喜歡進廚屋的,那你怎麼會想著到廚屋裡來?”

楚南梔笑望著他,故意調侃道:“你現在堂堂一州刺史,不久後就冊封為王了,難道不怕被人笑話?”

林錦驍濃眉輕輕顫動了下,靜靜地注視著她:“我是平寧州的王,誰敢笑話我。”

說完,當著桑琪和幾位侍女的面直接走到她身後從背後將她抱住,戲謔道:“即便是從小養尊處優的天子也有親自為皇后貴妃親自下廚煲湯煎藥的,我不過是一個從村裡走出來的落魄士子,幫著自家娘子做做活算不得失體面的事。”

楚南梔瞧著桑琪和幾名女使都羞紅了臉,一臉難為情的撇開林錦驍伸過來的雙手,沒好氣的斥責道:“林大郎,你怎麼現在越來越沒個正形了。”

林錦驍卻不以為然的朝桑琪等人揮了揮手:“你們都出去吧,這邊有我幫著你們主母就夠了。”

桑琪領著侍女們唯唯諾諾的趕緊退了出去。

楚南梔還沒反應過來,林錦驍便充滿挑釁的在她嘴角猛的親了親,隨後搶過她手中的菜刀自顧自的開始殺魚。

楚南梔瞧著他這熟練的刀法,既詫異又有些不可理喻道:“林大郎,你跟著進來瞎折騰什麼,你一個堂堂親王跑來跟著我做飯,族叔一家敢吃嗎?”

林錦驍冷冷的笑了笑:“那樣再好不過了。”

和她闊別月餘,苦盼著一家人團聚,今日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和她好好親熱親熱,這林家的族人一個個不識趣的找上門來,到了晚上還不得清淨,可把他苦惱壞了。

楚南梔感覺到他是存心不待見林亭臻,這傢伙記起仇來倒也是可怕。

“林大郎,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別再和族叔計較了,他如今也想切切實實的為族裡做點事。”

想了想,楚南梔鄭重其事的與他說道:“我想族叔過來請示你分配賞賜的事情是其次,最主要的只怕是要你過去主持大陳氏的喪事。”

“你倒是挺聰慧的。”

林錦驍心裡漸漸升起一陣苦意。

他早已猜到了林亭臻的用意,否則問個賞賜分配問題何須帶著一家老小。

可將大陳氏推到風口浪尖上去,恐怕並非自己一個人的意願,自己這娘子想必也同樣有著這層意思。

不然,今日她也不會別有用心的挑起宴席上的爭端。

這個節骨眼上,他們二人都很清楚,那老婦人已經留不得,否則早晚會害了這一家。

既然早就打定了借刀殺人的主意,如今再去貓哭耗子假慈悲林錦驍總覺得有些膈應。

楚南梔看出了他心裡的彆扭,索性直言道:“林大郎,其實你該學學那位東進王,論本事或許沒有,但城府倒是頗深,畢竟你今日已經把話說得那般動聽,演戲自然也該演全套的,否則讓東進王察覺到你在誆騙他,只會對你不利。”

要說這小白臉平日裡也是個會算計人的主,偏偏這個時候裝起了糊塗,只怕是被仇恨矇蔽了雙眼,連最起碼的利弊都衡量不出來了。

“族叔身為林氏族長,族裡發生這等事他本該要過去主持的,可顧忌著你到現在還未曾過府,這實在不妥。”

一番語重心長的話終於讓林錦驍漸漸清醒過來。

剛才路過林淵府邸,瞧著門庭格外清冷。

如若自己不發話,恐怕整個林氏族人沒有誰敢前往他家。

如此,要是讓驛館那群人得知了其間的真相,那今日的盤算除了除掉了大陳氏,並沒得到什麼太大的益處。

林錦穆毒殺大陳氏無疑是將自己編織的話聽進去了,想要殺雞儆猴,讓自己不可再生妄念,自然得做出番假象讓他相信。

“待會我讓族叔先過去,至於我們,等到出殯前再過去祭拜一趟即可。”

林錦驍說完低下頭去繼續殺魚。

楚南梔也終於釋懷了下來,等著他殺好魚,便將大馬哈做成了三道菜:一道刺身,一道烤魚,再用香蔥青椒煎制了一盤。

最後炒了幾道小菜燉了鍋魚湯便準備開宴。

吃飯時,一大桌子人圍著,除了楚南梔自己這一家是在認真吃飯,林亭臻夫婦和錦惠都沒有太好的胃口。

心裡無疑都是再想著三叔公家的事情。

要說情意,這林氏族人各家哪有什麼真正的情意,周氏、林錦惠恐怕最巴不得大陳氏早些死去,不過都是為了些表面上的東西。

林亭臻默默的看著侄子、侄媳一個勁的在吃大馬哈,連生魚片也吃得津津有味的,最後還是忍不住裝模作樣的吃了起來。

只是這一動筷子就收不住陣腳了,心裡裝著的事全都跑到了九霄雲外。

生魚片就著秘製的辣醬,初嚐起來並沒有什麼口感,細嚼慢嚥後才領略到別有一番風味。

林亭臻也不顧周氏投來的白眼,一邊大口大口的吃魚一邊饒有興致的問道:“南梔啊,這魚你是怎麼做到如此美味的?”

這個問題林錦驍也很想知道。

本以為無人問津的大馬哈做出來會很難吃,可吃過之後才發現無比美味,尤其是生魚片,鮮嫩無比,滑入嘴中那絲滑般的感受真是令人沉醉。

楚南梔看著一張張求知若渴的面龐,忍俊不禁的笑道:“這大馬哈切出來的生魚片一看刀工,再則就是醬料,切的好,醬料配置的好,吃起來就是美味。”

這年頭還沒有吃生魚片的習慣,倒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就是這次送來的魚並沒有大馬哈,想來的確不好打撈。

“等著飯莊開業以後,會有這道菜品,族叔若是喜歡每次有大馬哈送來,我給你留一些送到家裡去。”

她話音剛落,林亭臻就立刻擺手:“不必不必,老叔我自己去,既然要講究刀工,若是切不好反而敗了興致,等著飯莊開業,老叔多叫些人去給你捧場,如此生意才能興旺起來。”

說到這裡,他滿目鄙夷的撇了撇嘴:“咱身邊這些老傢伙吃戚家酒樓的菜早都膩了,還是南梔你研製這些菜品抓人胃口,那戚家的羊肉、魚肉啊,幾十年醬料不變,如今吃他家的菜也不過是圖個排場體面。”

“這話倒是不假。”

林錦惠鼓著櫻桃小嘴瞥了眼林亭臻:“戚家的菜沒什麼別的好,就是貴,正滿足了父親的虛榮心。”

“你這臭丫頭,哪有這樣說你老父親的。”

林亭臻氣悶的瞪向林錦惠,一臉的哭笑不得。

經歷了錦蘭的事情後,沒想到這死丫頭還是心直口快的,說話沒個分寸。

楚南梔向來喜歡小姑子這性子,沒什麼心計相處起來不累。

也擔心父女二人吵起來,連忙岔開話題:“族叔要是喜歡,沒事就去清河坊吃,我呀上的菜品倒是不少,能讓族叔換著吃上一陣了。”

柳芸也趕緊附和道:“是呀,親家,就當自己家一樣,別客氣。”

林亭臻聽著誠惶誠恐的又擺手又搖頭:“那可不成,親家母,我可不佔這便宜,南梔她是做生意的。”

想到這一層,他忽然想到些事,急著對楚南梔補說道:“南梔啊,往後要是族裡有人打著族親的名頭去飯莊裡吃白食,你可不能慣著。”

“行,我記住了。”

楚南梔淡然道。

她倒不擔心這一點,偌大的飯莊偶爾請人吃一頓飯並不是什麼大事,總不至於有人整日裡賴在飯莊吃白食。

聊完了飯莊的事情,林亭臻再度將目光轉回林錦驍身上。

他一直帶著小寶們在吃魚,隻言片語也未曾吐露,這林淵家的喪事實在叫人難以啟齒。

雖然對這些耆老們沒了什麼好感,可畢竟是族裡的事,他這個當族長的也不能不聞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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