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也是個心細之人,女婿如果只說讓他們夫婦二人代為照管孩子帶上“勞煩”的話倒還說得過去,可女兒是他娘子,是幾個小寶的孃親,他怎麼也如此見外?

她默默的看向正大大咧咧品酒的楚南梔,眼神中充滿質疑。

楚南梔余光中看到了柳芸投來的質疑眼神,連忙裝作無事的招呼道:“母親快喝呀,這可是海康縣有名的駐色酒,味道醇香可口,還能駐美養顏。”

楚南竹、楚南湘姐妹一聽,立刻笑靨如花的端起面前的酒碗嚐了嚐,隨即露出一臉沉醉的表情。

柳芸挑了挑眉,癟嘴道:“我都這麼一把年紀了,還駐什麼美,養什麼顏。”

“能有多大年紀,正是花樣年歲,正好,我重新給你和阿竹、阿湘買了幾件首飾,明日讓她們姐妹為你好好裝扮裝扮,到了父親面前,他指定重新把你當未出閣的小娘子看。”

楚南梔笑盈盈的說完,楚文畢剛抿的口酒就險些噴了出來,連連咳嗽數聲,楚南湘在一旁給他輕拍了幾次後背才緩過來許多。

柳芸眉頭皺得更深,不悅道:“也是五品官家娘子了,整日說話還沒個正形。”

隨後,目光轉到林錦驍身上,又變得和藹可親的問道:“大郎,你不會是和大梔鬧了什麼矛盾吧?”

“母親,你瞎猜疑什麼呢,我和夫君關係如此親密哪會鬧什麼矛盾。”

趁著林錦驍尚未答話,楚南梔連忙搶著答道。

柳芸這次卻有些不相信她的話,目光仍是直勾勾的看向林錦驍。

大寶這時也喂完虎寶坐了回來,大家都跟著看向她。

楚南梔瞧著有些尷尬,朝著林錦驍拋了個嫵媚的眼神,小聲道:“死樣,我母親問你話呢。”

“噢,岳母多慮了。”

林錦驍不緊不慢的答道:“小婿和娘子一直很好,她對我......”

頓了頓,他目光灼灼的巴望著楚南梔,意味深長的笑道:“娘子待小婿極好,將小婿照顧的無微不至。”

柳芸將信將疑的頷首,眸光流轉間又看向了正在全神貫注喂小暮辭吃飯的柳舒陽。

楚南竹見狀,用力掐了掐小贅婿,柳舒陽身子一抖,見著桌上的情形,立刻答道:

“是啊,岳母,姐夫和大姐是挺好的,你們還不知道,我和姐夫剛趕到海康縣,姐夫看到有人欺負大姐,那可是氣得頭髮都豎起來了,直接就將那小流氓給打殘了。”

“啊,是嗎?”

柳芸聽得一驚,也不去關心楚南梔,滿臉殷切的望向林錦驍:“大郎,你沒哪裡傷著吧?”

“那小流氓倒是不敢拿姐夫怎麼樣,姐夫有天子劍在手,哪敢有人對他不敬。”

柳舒陽又饒有興致的搶說道。

“天子劍?”

楚文畢倒是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想到剛才戚家大女婿蔣學屹見到自家女婿就跪地磕頭,忍不住問道:“大郎,聽說剛才那偷拿魚的是大梔的大姨母?”

“柳葉?”

柳芸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再次確認道。

柳舒陽氣得咬牙切齒,幫著林錦驍回道:“可不是那位大姨母嘛,想必蔣學屹已經差人去她家了。”

“這......”

柳芸聽著有些難為情,又氣又惱的卻又有些於心不忍。

“吃裡扒外的東西。”

楚文畢惱羞成怒的罵了句,斬釘截鐵的看向柳芸,叮囑道:“她家裡那些要是來求情,你可別再心軟,簡直就是沒心沒肺的豬狗,上一次的事情咱不計較,這次竟然勾結外人來害自己的同族姐妹。”

柳芸環視著一雙雙冰冷的眼神,只得鐵下心來點了點頭,又將話題引回了先前的問題上:“大郎,你和大梔也沒鬧什麼矛盾,暫時就住在家裡邊吧,你腿上的傷本就還沒好利索,這次又跑到海康縣折騰了好幾日。”

“無妨。”

林錦驍淡然答道:“我帶些藥過去就好了。”

看著小白臉倔強的眼神,楚南梔突然察覺到了些不對勁,從斷龍山遇刺到現在,他在自己面前雖然表現得很溫順,但並沒有應允自己替他看傷。

莫非他已經開始疏遠自己了?

如此倒也好,省得他再整日裡疑神疑鬼的自我攻略。

就是自己答應過他,要等到他腿傷好了以後再和離,他這樣不知道會不會拖累自己。

“橫豎他已經答應自己了,該不至於會抵賴。”

想到這裡,楚南梔也寬下心來,去為小傢伙們夾菜。

幾日過去,柳芸已將自己傳授給她的菜品做的純屬了許多,孫家村拿回來的鯉魚,她都已經能做出口感極為不錯的紅燒魚塊了。

大寶看著碗裡面孃親夾的魚塊,總覺得今日有些不對勁,怔怔的注視著林錦驍,小心翼翼的問道:“阿爹,你真的要一個人住在縣衙嗎?”

“嗯。”

林錦驍溫柔的笑了笑:“你們在姥姥家要好好聽孃親和姥姥的話,不可以再調皮。”

“好。”

大寶乖巧的點頭:“我就在姥姥家好好練字,陪虎寶。”

說完,又經不住看了眼牆角框子裡的虎寶們。

二寶、三寶似乎也察覺到了些什麼,鼓瞪著小眼睛視向四寶,四寶表示一無所知,茫然的搖了搖頭,之後幾個小傢伙才悶悶的低下頭去繼續吃飯。

......

昏暗的夜色下,蔣學屹領著夫人戚予歡和老管家氣匆匆的回到了戚家。

金碧輝煌的寬敞客堂裡,燭火一簇簇燃燒在各處,將整個屋子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

見到一行人歸來,戚予婕領著一群侍女攙著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迎了上去,各自打過照面,戚予歡就委屈不已的撲入老夫人懷裡,痛聲哭泣道:

“母親,你可要為女兒做主,學屹他今日不但沒有替女兒收拾楚家人,還打了女兒呢。”

戚家老主母鄭氏抬眼看了看一臉陰鬱,神情表現出格外不滿的女婿,立刻僵笑道:“打得好,打得好呀。”

“岳母,小婿奉勸你們以後這種栽贓嫁禍的小把戲就不要玩了吧。”

蔣學屹指著不服氣的戚予歡,大聲道:“今日若不是小婿趕去的及時,娘子恐怕早已成了林錦驍劍下亡魂了。”

說著,又不屑的冷哼了聲:“你們若是再如此恣意妄為,小不忍則亂大謀,惹惱林錦驍不說,小婿恐怕還未上任就給他罷免了。”

鄭氏聽完,緊巴巴的眉頭皺得更深:“竟有如此嚴重,學屹啊,你可是海防軍的軍監呀?”

“小婿這軍監頂個屁用。”

提到這事,蔣學屹就來氣,本以為任期將滿,能調往郡裡,不曾想卻被安插到了蘆堰港,還交給自己如此棘手的差事。

他氣悶的環視著母女幾人,一臉落寞道:

“蘆堰港的天已經變了,林錦驍手握天子劍,享有先斬後奏之權,據小婿今日得來的訊息,他去海康縣不過短短數日時間,就以雷霆手段斬殺縣尉齊欒,又接著罷免各級官吏七八位,抄沒家產無數,難不成你們也想重蹈覆轍?”

“天子劍?”

鄭氏聽得一愣:“那破落戶如何得來的天子劍?他可連靖靈城都還未去,怎麼搖身一變就成了蘆堰港的五品縣令?”

“有常延珏、聶懷安那兩個老東西在,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岳母可別忘了,常延珏可是當年的太子太傅。”

蔣學屹半眯著眼鄭重提醒道。

鄭氏恍然大悟的緩緩點頭,扭頭看了眼沉默不語的戚予婕,不甘心的哀嘆道:“難道你姨妹和琛兒所受的氣就這樣忍了?”

“這口氣遲早會有人替咱們出,岳母就別再為此事傷神了。”

蔣學屹語重心長的叮囑完,沉默著自顧自步入後堂。

鄭氏望著遠去的背影,老眼昏沉的眨閃著,不由得黯然神傷的嘆了口氣:“這女婿變了,怕是再也拿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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