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梔細細凝聽著外面的動靜,察覺到好像是柳芸再和人吵架,也趕緊起身。

到了院子裡,看見柳芸領著小四寶正在門口攔著林亭臻,不讓他進門。

定眼瞧去,林亭臻身後還跟著好幾名僕役,手裡拿著捆繩子和藤條。

林錦惠瞧著都有些害怕,瑟瑟發抖的藏到了楚南梔身後。

可楚南梔這嬌小的體格背後哪裡藏得住人,一眼就被林亭臻給發覺了。

林亭臻手裡捏著根藤條也不顧柳芸和小四寶的阻攔,氣勢洶洶的就往裡闖,怒目圓睜著朝楚南梔這邊大吼道:

“林錦惠,你這個死丫頭,趕緊滾出來,害死了你妹妹,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世上。”

楚南梔攔住衝上前來的林亭臻,大聲阻止道:“族叔這是要做什麼,難道是真想再死一個女兒嗎,即便真是嬸子殺了三娘,你也不能遷怒錦惠呀,再怎麼說她也是你親身骨肉,昨夜錦惠才險些死在了家中,你如此這般不是要把她重新往絕路上逼嗎。”

“南梔呀,你就別袒護這死丫頭了,要不是她整日裡刁鑽任性、蠻橫無理,處處讓人不省心,哪裡會鬧出這麼大的事來。”

林亭臻對侄媳婦還是存著幾分敬畏,也不敢完全不給她面子,說話的語氣頓時和緩了許多。

“一個巴掌拍不響,這本該是族叔的家事,我不該過問,可錦惠叫我一聲嫂子,昨日嬸子又將她託付給了我,我就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再將她逼上絕路。”

楚南梔審視著他手裡拿著的一根佈滿棘刺的藤條,還有身後僕役手中的繩子,看著都滲人,只怕是真想將小姑子往死裡打呀。

柳芸也立即過來勸阻道:“親家,你消消氣,錦惠這次也的確是知道錯了,昨夜若不是她院裡的侍女們及時發覺,這丫頭怕是就吊死在屋子裡了。”

說著,她將林錦惠拉到身邊來,指了指她脖頸上包裹著的傷口,繼續苦勸道:

“你看這丫頭,脖子上好深一條勒痕,昨夜睡前才用了藥,哪裡經得起你手裡這些傢伙什折磨呀。”

林亭臻瞧著女兒脖子上的傷痕,開始有些動容,手裡緊握的藤條不由得鬆了鬆。

柳芸又道:“大娘子才被下了獄,你要是再將錦惠給打死了,你讓錦逸那孩子回來情何以堪啊。”

這話倒是提醒了林亭臻,不管這對母女如何蠻橫,兒子錦逸終究還是個孝順的孩子。

錦逸夫婦最是疼愛自己這妹妹的,若是打死了錦惠這死丫頭,弄得父子反目成仇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他若有所思的放下手中藤條,一步步靠攏林錦惠,正想安撫女兒時,姜小娘忽然抽泣著發聲道:“都怪錦蘭這孩子不懂事,命如草芥卻不自知,要是奴家前日裡多勸著些,不讓她跟著去搶錦惠的風頭,哪裡會釀成今日這般慘禍,都是奴家沒用,管不住那死丫頭。”

聽到這話,林亭臻滿目慈容陡然一轉,神情重新變得亢奮,疾步走回姜小娘身旁,一臉肅然道:

“柔兒,你別胡說,讓錦蘭參加家宴是我允許的,也是她三叔婆想看孩子,橫豎錦驍和侄媳婦都不是外人,他們不會挑理,反倒是屋裡那惡婦,沒半點容人的氣度也就罷了,還害了錦蘭,說起來都是我的過錯,是我思慮不周,我前日裡就該讓你主持家宴的,否則也不至於釀成今日大禍。”

楚南梔聽著險些一口唾沫星子噴到林亭臻臉上去了。

依著往日裡對他的印象,也不過是趨炎附勢些,卻不曾想他身為林氏族長能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昏聵過了頭。

若真是和這樣噁心的婦人同桌用飯,她定然不會踏入林家的大門。

也難怪林錦驍那後母為惡鄉里多年,為族人蒙羞,他現在才想到去解決此事,只怕是陷在溫柔鄉里挪不動腿了。

她正覺憤懣噁心得緊,姜小娘又嬌滴滴的說道:“主君別這樣說姐姐,奴家斷然是不信姐姐會害了錦蘭的,定是有人想陷害她。”

話到此處,她忽的抬眼視向柳芸、楚南梔母女,情真意切的央求道:“大郎這個時辰應該還沒有去縣衙吧,奴家想去求求大郎,想讓他再幫著查問查問,切莫冤枉了姐姐才是。”

柳芸雖然對這姜小娘有些不滿,可瞧她如此關切周氏,倒也是有心了,止不住一陣感動,連忙回道:“我家大郎已出門有些時候了,這個時候恐怕都已經到衙門裡了。”

看來錦惠這丫頭和林三孃的仇怨的確只是孩子們之間的玩鬧,關不著她什麼事。

一時間,柳芸開始懷疑起了自己昨日的判斷。

只怕林三娘真是周氏殺害的。

覺得自己錯怪了姜小娘,柳芸心裡忽然感到愧疚,溫和的視向她,柔聲安撫道:“家裡連著發生這許多大事,姜娘子還是緊著自己身子要緊,我家大郎也不是個昏聵之人,對於你家大娘子的事自有公斷。”

“柳家姐姐話雖如此,可眼下所有人都覺得是我那姐姐害了錦蘭,奴家實在不能眼睜睜看著姐姐被人冤枉。”

姜小娘淚眼汪汪的扭頭回望著林亭臻,語氣深沉的說道:“主君,如果不是大娘子當初好心將奴家接納入府中,奴家和錦蘭哪能有這容身之處,錦蘭雖不是姐姐親身的,可她並未薄待過錦蘭,所以自然也不會謀害錦蘭這丫頭的。”

說完,她嗓子止不住輕顫了幾聲,哽咽不已的道:“要怪只能怪錦蘭平日裡太過招搖了些,得了主君主母憐愛,卻不懂得收斂,怕是惹來了別人眼紅,刻意想要害她。”

姜小娘這番話楚南梔怎麼聽都覺得奇怪。

明面上聽上去像是在替周氏說情,可瞧著林亭臻的臉色卻是愈發難堪。

而且這婦人明知周氏已經主動認罪,卻還在想著要去替人開脫罪責,這可不像是作為一個剛失去女兒的母親該有的姿態。

她不信有人能理智到如此程度。

除非,這婦人打心底裡就不喜歡這個女兒。

而她那句“怕是惹來了別人眼紅”的話更像是意有所指的針對,這不明擺著是要讓林亭臻對嫡子嫡女心存嫉恨嘛。

族長就這幾個兒女,除了錦惠兄妹,還有誰敢眼紅他對林三孃的偏愛。

果真是個厲害人物,用心也夠歹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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