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外面的動靜還不小,楚南梔拿了根擔水的扁擔走了出去,見林錦驍手裡握著劍被柳舒陽攙扶著正與秦嗣海對峙。

這小王八蛋這次帶了不少人,身旁還站著一位身著富態的婦人和一位八字須老者。

她腦海中忽然湧現出一些模糊的記憶,漸漸記起這二人,一位是戚予婕長姐戚予歡,另一位則是戚府的秦管家,秦嗣海的叔父。

她目露兇光,緩緩走了過去,到得林錦驍跟前卻被他一把拉住。

林錦驍看了眼她手裡的扁擔,嚇得眉頭一皺,拿過來交給了柳舒陽。

秦嗣海仗著人多儼然一副肆無忌憚的姿態,憤怒的指著楚南梔向戚予歡說道:“戚家大嬸,就是這婦人,他上次險些將我打斷了腿,這次又讓她族裡人偷了我的魚。”

戚予歡冷眼視向夫婦二人,滿目鄙夷的笑道:“南梔,大郎啊,你們一家若是吃不起魚就去和你們大伯母說說,何必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傳出去多丟人呀。”

“誰拿你的破魚。”

楚南梔也懶得理會這婦人,直面秦嗣海,罵道:“秦嗣海,你是不是上次捱打挨的還不夠。”

“你敢。”

戚予歡扭頭望了眼身後跟著的四名身穿甲冑的軍士和戚家護院,不屑道:“你可知道如今這蘆堰港的新任縣尉是誰,還敢如此蠻橫無禮,今日我就要帶你們去見官,看誰能護得住你們。”

這樣說著,她又鄙夷的瞥了眼林錦驍,冷哼道:“別以為被叫了聲什麼皇兄,就以為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什麼皇室後裔,如今連擬定的縣尉還不是不聲不響的就讓我夫君給奪了去,有什麼資格這般蠻橫,又是休妻又是偷拿我秦家侄子的魚。”

“捉賊拿贓,戚大娘子是從何處聽來我岳母家偷拿了魚?”

林錦驍緊緊抓住楚南梔,生怕她再衝動,一臉淡然的看向面前眾人。

戚予歡有恃無恐的撇了撇嘴,笑望著秦嗣海,問道:“大侄子,你快說,是誰看見他們家偷拿的魚?”

秦嗣海不經意間看見屋簷下襬放的大大小小的盆裡裝滿了魚,頓時惱怒不已,尖聲道:

“大嬸,你看這還需要有人證明嗎,那邊不都擺著的,我本以為他們只偷拿了五尾魚,沒曾想還藏了這麼多,我就說那麼大個池子怎麼可能只有二十多尾,原來都藏在這兒了,幸虧我們趕來的及時。”

戚予歡也順眼望去,見著密密麻麻的活魚,頓時又喜又氣,這恐怕都夠判流放的罪名了,趾高氣揚的大罵道:“果真是群不要臉的東西,今日不帶你們見官我看你們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話落就吩咐人去搬魚,又示意手底下的軍士上來拿人。

林錦驍抖動手裡的劍柄,半邊利刃直指準備入院的人脖頸,那人嚇得顫顫巍巍的不敢再挪步。

林錦驍眉色如霜,冷冷問道:“我再問一次,誰看見我岳母家偷拿了魚?”

那人嚇得連連搖頭:“不是我,不是我。”

腿腳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林錦驍臉色愈發陰沉,拔出劍指向秦嗣海。

秦嗣海氣得捏緊拳頭,大罵道:“林大郎,你別真以為自己是什麼皇室後裔就想拿把破劍來嚇唬人,我可不怕你,你要是敢動我,等著我蔣伯父過來,定要你好看。”

“是嗎,所以是蔣學屹指使你來攀誣人的?”

林錦驍靜默幾秒,見他趾高氣揚的卻不答話,直接揮劍刺向他膝蓋處,鋒利的劍刃瞬時劃出一道鮮紅的口子。

猝不及防的挨這一劍,秦嗣海疼得齜牙咧嘴的跪下身去。

楚南梔看得心裡一顫,雖說這小子的確是罪有應得,可她發現林錦驍最近愈發暴戾了些。

難不成是和離的事刺激到了他?

也怕他再一怒之下將人給殺了,楚南梔連忙提醒道:“秦嗣海,你可別再招惹林大郎......”

“你們這對狗夫婦。”

戚予歡氣得咬牙切齒的怒瞪向二人:“林錦驍,你今日要是敢胡來,我夫君可是饒恕不了你,識相的趕緊將偷拿的魚還回來,帶著楚家人去給我二妹道歉,再求縣令大人將我家琛兒放出來。”

聽著這甚是囂張的語氣,林錦驍手裡的劍緩緩指向戚予歡,身後的軍士見狀,紛紛拔劍相向。

恰在這時,院外一列列軍隊腳步整齊的踏了進來。

戚予歡看著又來了援兵,笑得更加猖獗:“怎麼著,林錦驍,你光天化日之下還想殺人不成?”

自己如今好歹是縣尉夫人,又是戚家的長女,這廝竟敢如此無禮。

她冷笑著搖頭:“你雖說是什麼八竿子打不這一撇的皇室後裔,可向我戚家人低頭不丟人,我勸你呀還是識時務些,別總是一副清高自傲的樣子。”

話音剛落,人群中就響起了一道嚴厲的呵斥聲:“你胡說八道什麼?”

楚南梔抬眼望去,只見一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從軍士中神情肅穆的走了過來。

這人正是戚家大女婿蔣學屹。

戚予歡見是夫君親自前來,又委屈又高興的轉身迎了上去,哭哭啼啼道:“夫君,你怎麼才來呀,這林大郎欺人太甚,拿著把破劍砍傷了秦家大侄子不說,還敢指著奴家。”

誰知,她哭得正傷心,滿心歡喜的正等著夫君為自己做主,蔣學屹卻毫不猶豫猛的一巴掌直接煽了上去,頓時一陣火辣辣的疼。

蔣學屹瞪眼指著她,口裡厲聲怒斥道:“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東西,是誰允許你帶著人來鬧事的?”

戚予歡顫顫巍巍的抖動著身子,緊捂著臉繼續叫屈道:“夫君這是何話,他們偷拿了秦家大侄子養的魚,你看那邊至少好幾十尾呢,難道奴家就不該來主持這個公道?”

“啪。”

蔣學屹也懶得去看屋簷邊的魚,咬牙切齒的又是一巴掌煽了上去,憤怒的視向拔劍的軍士們:“誰允許你們來的,還不快快將劍收起來,向林大人賠罪。”

“林大人?”

戚予歡被打得跌倒在地,和秦家叔侄都是一頭霧水。

蔣學屹誠惶誠恐的上前來,目視著林錦驍手中天子劍,嚇得臉色慘白,連忙跪倒在地,恭敬有禮的跪拜道:“吾皇萬歲。”

其餘軍士見狀紛紛跪了下去。

林錦驍聽得一愣,本只是想拿件趁手的傢伙出來,怕這些人會弄壞了娘子千辛萬苦尋回來的魚苗,倒沒想到蔣學屹居然識得天子劍,立刻不動聲色的將劍收了起來。

蔣學屹帶領軍士們起身,半彎著身子惶恐不安的賠罪道:“下官不知林大人已經從海康縣歸來,迎接來遲,還請大人恕罪。”

“蔣學屹,朝廷讓你來做軍監,你便是這樣監理軍隊的?”

林錦驍冷眼直視著渾身瑟瑟發抖的戚予歡:“還是你覺得朝廷派來的大軍就該是為你家效勞,是戚家養的家奴,可以隨意調遣用來洩私憤?”

“林大人恕罪,都是下官管教不嚴。”

蔣學屹驚慌失措的再次跪倒在地,連聲說道:“下官也是今日剛到本縣,與各位校尉、軍司馬前往駐紮營地安排事宜,來不及回家報信,特意差了一小隊人入戚家通報訊息,萬不知拙婦如此不識禮數,冒犯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說完,他扭頭從一軍將手中拿過一個盒子端在手裡呈遞上前:“這是蘆堰港海防營的兵符,還請大人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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