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的鎖雖是原封不動的掛了上去,卻已經被損壞。

楚南梔取下門鎖,搶先衝進小木屋裡,找了找自己放首飾的盒子,果然不出她所料,幾件銀飾都被陳氏給順走了。

她記得那三件首飾是原主嫁妝裡面的,雖比不得金、玉首飾貴重,做工卻極為精巧,是原主最為心愛之物,這兩年原主當光了所有的物件,唯獨將那幾件一直珍藏著。

不過,楚南梔並不喜歡,所以自打四寶交還給她以後她也只是存放在了盒子裡。

正要再去裡面的屋子看看情況,才剛踏出步子,就聽到柳芸叫罵的聲音歇斯底里的在整個屋子裡響起:

“該死的陳老婆子真是喪盡天良,什麼東西都拿,這究竟是有幾輩子沒吃過飯了。”

楚南梔聞聲趕忙衝了過去,到了廚屋裡只見四下一片狼藉。

她定睛看了看,發現存放在案板上沒吃完的幾十斤米、面還有大半桶芝麻油全都不見了,再望向自己搭建的菜架上,兩塊醃製的臘肉也沒了蹤影。

這可真是叫人惱火。

柳芸雙手叉著腰,再也顧及不得什麼體面,當著院子外面那群鄉鄰的面就開始惡狠狠的發洩道:“這死老太婆,我女兒還沒死呢,就來家裡趕盡殺絕,連鹽罐子都給搬走了。”

她並不知道楚南梔還存了米麵,醃製了臘肉,但那鹽罐卻是件很值錢的東西,是這個時代正時髦的青花陶瓷。

只因當初是第一次嫁女,所以她們夫婦甚為慷慨,又擔心女兒嫁到夫家不懂生存之道,早晚花光了嫁妝,所以瞞著女兒們在這件不起眼的嫁妝上刻意花了些心思。

楚南梔不明所以,見柳芸為一個鹽罐這般傷神,倒有些好奇了。

她每日做飯時只覺著那罐子生得好看,但並沒有察覺到哪裡與眾不同的地方,這年頭的物件隨便拿一樣到自己那個時代都能稱為老古董,可要讓她來分辨的話自然是大同小異了。

二三十兩銀錢的首飾都不見了,她哪會在意一個鹽罐,疑惑不解的注視著柳芸,大大咧咧的問道:“母親在意一個鹽罐做什麼,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我的傻女兒呢。”

柳芸沒好氣的瞥了眼她,小聲說道:“那才是老孃給你壓箱底的嫁妝呀。”

“壓箱底的嫁妝?”

楚南梔聽得一愣,這位母親倒真是讓人看不透,竟用只鹽罐做壓箱底的嫁妝。

柳芸苦著臉答道:“當年你出嫁時,恰逢縣裡的陶藝大師蔣文禮老先生升任皇家陶器製造工官,我特意讓你伯父求了關係花了一百兩銀子才讓他老人家做了這件瓷器,就是怕你不爭氣給你留著將來傍身用的。”

“一百兩銀子?”

楚南梔一臉驚愕,簡直不敢相信這麼件不起眼的東西能值一百兩銀子。

柳芸眉頭皺得更深:“蔣老先生如今名滿天下,那罐子哪裡還是一百兩銀子的事,說什麼我也得去將罐子追回來。”

說完,她就氣匆匆的往外面跑,楚南梔也跟著追了出去。

到得院子裡卻見三輛馬車已經停靠在了院門前,為首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小贅婿柳舒陽,緊接著跟出來的是位中年男人,他身旁簇擁著三位年長的老者和幾名年輕些的小郎君。

楚南梔對這些人並沒多深的印象,但瞧見柳舒陽的身影當下就猜出了該是林家的族長和耆老族人們。

印象中,林家的族人大多都是居住在縣城裡的,皆是些趨炎附勢之徒,自打林父去世後就鮮少再與這一家人往來。

不過事關林氏一族的榮辱,這些老人們即便再勢利,想來也不會對陳氏那一家子的作為袖手旁觀。

這一點,楚南梔還是打心底裡相信林錦驍的判斷。

幾位老者見到柳芸行色匆匆的像是要出去,即刻將她們母女攔了下來,為首的中年男人一邊施禮一邊含笑問道:“老妹妹呀,你這是要去做什麼呀?”

近來縣裡鬧得沸沸揚揚的幾件大事皆是出自她女兒之手,幾位老人都聞聽了此事,再見到這位沒什麼見地的卑賤婦人卻比往日多了幾分難得的敬意。

“做什麼?”

柳芸沉著臉:“林族長,各位族老,你們應該去問你們林家的那位好兒媳才對。”

幾位老者面面相覷著看了眼一旁站著的柳舒陽,心裡大致有了些數。

林族長仍是笑臉相迎,親聲問道:“家中丟了些什麼物件,可還貴重?”

柳芸憤憤難平的撫了撫胸脯,向楚南梔示意道:“大梔,快與你叔伯叔公們說說丟了哪些東西。”

“其他的倒還好,不過是廚屋裡的糧油米麵,還有裝鹽的罐子,不值什麼銀錢,就是有三件首飾乃家中陪嫁過來的嫁妝,也是奴家心愛之物,萬萬丟失不得。”

楚南梔雲淡風輕的回了句,柳芸聽著更是來氣,覺著自己這女兒完全拎不清重點,鼓著腮幫子氣鼓鼓的正想反駁,楚南梔連忙將她堵了回去:“母親,家中甚是凌亂,你陪我進去收拾收拾,好讓叔伯叔公們入堂中歇腳。”

眼下家裡值錢的物件都已在陳氏手中,銀飾這東西但凡長了眼睛的都能清楚它的價值,但鹽罐就不一樣了。

原主都不清楚那是個值錢的物件,想來陳氏也只是覺著好看才一道順走了,要是讓她知道了鹽罐值這麼多銀子,她再耍些心機將東西藏起來,來個死不認賬,到時候不僅沒法拿她問罪,還得賠上壓箱底的嫁妝。

所以暫時說什麼都不能讓大家知道鹽罐的真實價值。

柳芸搞不懂女兒在想些什麼,可看著她意味深長的眼神也沒敢再多言,憋悶的沉默了下去。

林家族人們聽了楚南梔的話當場惱羞成怒,林族長緊捏著拳頭恨得咬牙切齒,忍不住痛罵道:“真是丟人現眼啊,簡直給死去的亭書抹黑,給我林氏族人丟臉。”

說著,他目光溫和的望向柳芸母女,耐聲勸慰道:“老妹妹,南梔啊,都別生氣,你們大可放心,今日我與族中幾位耆老們過來就是為了此事,定然會給你們一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隨後,目光急轉深沉,掃向身後的幾位年輕郎君,肅聲呵斥道:“快去將陳氏一家給我綁來。”

眼見著幾位小郎君急急忙忙的奔出院子,楚南梔也趕緊將小贅婿叫了過來,悄聲與他說道:“舒陽,你也跟著去,別的東西都不重要,一定要將陳氏拿走的三件首飾給我要回來,可別讓她藏起來了。”

叮囑完這一句,她又裝作不在意的補充道:“哦,還有那個鹽罐,若是陳氏沒弄壞,你儘量也安然無恙的給姐帶回來吧,我用了好些年都用習慣了,要是突然間丟了還真有些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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