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三長公主咄咄逼人的氣勢,楚南梔忍不住發出一聲長長的冷笑:“不知三長公主如何就知道她是要胡亂攀誣,韓娘子可並未開口呀?”

大長公主林洛桐立馬察覺出了不對,沒好氣的瞪了眼三妹,林洛初臉色陰晴不定的,支支吾吾了一陣不敢再說話,無奈的坐下身去。

楚南梔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她:“莫非這其間還牽扯著三長公主?你怕她再招供出些什麼來?”

說著,她繼續看向韓氏,冷眼挑眉道:“據我所知,韓娘子這兩年單是施贈給檀華道長的銀子就達上千兩之多,如此鉅額的銀錢恐怕檀華道長一個出家人不至於這般貪婪吧。”

聽到這話,韓氏懊惱頗深的打量了眼身旁的小芬。

果然,昨日大意將這賤婢放出府去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本是想等到她在回家途中做些手腳,誰知碰上了楚南梔和縣衙的差役。

早知如此,應該趁她還在府上時就該先想法子除掉的。

真是一步踏錯,滿盤皆輸呀。

林洛初也聽得心裡發虛,眼看著韓氏就要招供,按耐不住的又要起身,林錦紓果斷提起劍猛的砍向伏案一角,手起刀落伏案立時整齊的削出一個缺角來。

胡茂錫和縣丞、主簿嚇得額間一凜,整個人都被怔住。

“三姑母,你當真覺得侄女手中這把劍只是個擺設?”

林錦紓臉色毫無波瀾,平靜的注視著對面三人,森寒的眸光不怒自威,令人瑟瑟發抖,無人敢再輕舉妄動。

楚南梔溫眸相望著韓氏,隨即引薦道:“這位是靖靈城來的錦紓公主,你若有什麼難言之隱儘可向她吐露。”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韓氏,你今日已難逃一死,我知你出來匆忙,想必也有為了的心願,若你信得過,身後之事我可替你代勞。”

聽到錦紓公主這如雷貫耳的名聲,再看著楚南梔赤誠的目光,韓氏終是沒了顧忌,含笑答道:

“楚娘子的為人奴家信得過,奴家只有一個心願,奴家家中藏著件舊衣,那是與亡夫成親時他用掙來的二兩銀子買給奴家的,奴家一直未捨得穿,奴家親手殺害了他,已無顏再去面對他的英靈,請楚娘子代奴家將那舊衣到亡夫靈前化了吧。”

“好,一定不負所托。”

楚南梔眉眼深沉的眨閃了下:也是個因愛生恨的苦情之人,可恨卻又可憐。

“多謝楚娘子。”

說完這話,韓氏雙目無神的視向一旁早已泣不成聲的沈楊氏,苦笑著搖了搖頭:“當初是奴家害了你,可奴家也因此害了自己,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們如今算是兩不相欠了,往後你的兒子奴家還給你。”

胡茂錫聽她這話怎麼聽都覺著是在強詞奪理,儼然沒了耐性,重拍驚堂木,大喝道:“韓氏,你該交代的也交代了,還不快快招供。”

韓氏冷冷的看了眼三位長公主,對這三人全然不抱任何希望,之後又將眸光轉向楚南梔,如今心願已了,她再無半點留戀,開始詳細陳述道:

“不錯,奴家的確是不識得鉤吻花這種奇毒之物,兩年前在西門道人的引薦下奴家結識了檀華道長,他們二人告訴奴家在南方白渝十族生長著一種罕見的毒物,為此二位道長親自雲遊此地採了些種子回來花了近兩年時間在南華觀養出了一片鉤吻花,與南華山的金銀花混在一起,無人察覺得出。”

頓了頓,她望著楚南梔不覺冷笑了聲:“楚娘子只從小芬這賤婢口中得知奴家施贈的千兩紋銀,可實際上遠遠不止於此,奴家為了回報他,這兩年間助他廣結善緣,除捐於觀中的上萬兩銀錢,各處相加再施贈給他一人的就有近萬兩之多,奴家也想不明白他一個出家人為何頻頻需要用到這許多銀錢。”

楚南梔聽著這個數字倍感驚訝,這遠遠超乎了她的想象,也不知這道人費盡心機的大肆斂財所圖何事,難道僅是為了滿足幾位長公主的私慾?

仔細想想,這還只是從韓氏一處籌措來的銀兩,保不成還有別的渠道,背後的數字恐怕更加觸目驚心。

再想到今日在觀中所發生的一切,楚南梔漸漸陷入了沉思當中。

正猶疑間,卻聽胡茂錫一聲大喝:“帶檀華道人入堂。”

不多時,便見這道人神情愜意的走了進來,可看到三位長公主陰沉的臉色和跪在地上的韓氏,心裡立刻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檀華道人,你助人行兇,還不快快跪下,如實招供。”

檀華道長尚未緩過神來就被胡茂錫一聲大喝嚇得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

沉吟片刻之後,他卻面不改色的爭辯起來:“大人,此事可不關貧道的事,你休要聽這賊婦人的一面之詞。”

胡茂錫立功心切,哪容得他這般狡辯,當即怒斥:“韓氏皆已招供,你還敢抵賴?”

“不過是這婦人臨死前的胡亂攀咬罷了。”

檀華道長不屑的冷哼了聲,眸光陰測測的打量了眼一旁的韓氏。

胡茂錫僵著臉,又是一記驚堂木猛的拍下:“你這......”

正想用刑,可看到右下方投來的幾雙惱怒的眼神,立刻止住了這個想法。

楚南梔見他畏首畏尾的樣子,恐怕是審不出個結果來,瞪著檀華道長,憤然接過話題:

“既然不關乎你的事,那南華觀金殿後園的鉤吻花從何而來?”

“這......”

面對直中要害的逼問,檀華道長直接語塞。

楚南梔語聲肅穆,蓮步微踱著清了清嗓子:“那鉤吻花長在極南之地,就算韓氏有天大的本事能弄來此物,又如何堂而皇之的搬進你南華觀金殿後園,難道貴觀最為戒備森嚴之地能憑著她一個外人肆意妄為?”

有理有據的一番斥問讓這道人更加難辨。

楚南梔見狀,神色漸漸恢復如常,語氣隨之變得輕鬆了些:“你口口聲聲說此事與你無關,你為何又急急忙忙的趕在府衙們入觀前去毀掉證物?為何又蠱惑長公主阻撓我等入觀搜查證物?”

如此邏輯清晰的連聲質問再度將檀華道長問得啞口無言。

胡茂錫聽著備受鼓舞,一時間竟然忘記了三位長公主的存在,陰沉著臉,厲聲大喝道:“檀華道人,你若再不從實招來,本官有的是法子讓你招供。”

聽著這話,檀華道長面色漸暗,眼底無光,心驚膽寒的偷偷視向三長公主林洛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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