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氏仍是陪著笑道,

“您老人家權且在這處委屈些日子,以後待尋著好的了,我們再換就是!”

付氏又罵道,

“換宅子……說的輕巧,這樣換來換去,多少銀子也不夠你折騰!”

小程氏明知她是無理取鬧,仍是忍氣吞聲應道,

“婆母放心,待以後尋著大宅子,必是會讓您老住的舒舒服服的!”

付氏哼了一聲,罵罵咧咧的進去轉了一圈兒,出來又開罵道,

“這麼小……我那些東西都放不下,你讓我放哪兒去?”

小程氏剛要說話,一旁的武馨安卻是白眼兒一翻,吩咐下頭人道,

“來人呀!老夫人說了,她的東西放不下,都給我統統搬到外頭去!”

如今這家裡明面上說話管用的是武弘文,第二個是小程氏,實則這大小姐才是拳頭最硬,說話最響亮的,下人們早煩了老夫人成日無事生非,雞蛋裡頭挑刺,見有大小姐出頭,立時應了一聲,顛顛兒的跑了過來,

“是,大小姐……都聽您吩咐!”

武馨安連眼風都不給付老夫人一個,指了裡頭的東西道,

“給老夫人留個妝臺,留張床……”

想了想道,

“再留張凳子,其餘統統拉到外頭去!”

下人們答應一聲立時便要動手,付氏見狀大驚,指著武馨安怒罵道,

“我把你個目無尊長的小賤蹄子,你敢動我的東西!”

她這廂破口大罵,武馨安卻是眉毛都不動一下,冷冷的問道,

“祖母,您這屋子到底是小還是不小,東西到底是能放還是不能放?”

說著話卻是開始挽袖子,

“要是不能放,孫女便幫您老人家代勞了!”

付氏氣得一張老臉鐵青,卻也知這丫頭是說的出做的到的,再看看那些立在武馨安身後,躍躍欲試的外院護院,心知只靠著自家院子裡這些個婆子丫頭,當真動起手根本不夠看,當下只能惡狠狠瞪著武馨安,咬牙道,

“能……放……下!”

她這一服軟,武馨安是見好就收,笑眯眯道,

“您老人家早這麼說,我們不就少費事兒了麼!”

說罷衝著眾人揮手道,

“該幹嘛便幹甚麼去吧!”

“是!”

眾人躬身退了下去。

如此這般老老實實的搬了家,安頓好後,小程氏便與武弘文商議要請了程家人過來,

“即是喬遷總還是要請孃家人過來暖暖宅子的!”

武弘文心知即是到了京城,便免不了要與程家人來往,雖是心中不願,還是點頭道,

“一切你自安排就是!”

這廂又讓武誠取了些銀子過來,

“你手裡銀子不多了,我再貼補你一些,且看著辦吧!”

小程氏接過銀子,

“謝老爺!”

夫妻二人商量之後,選了個日子便請程家人過來暖宅,程家人多,其餘幾房的倒也不必請,請了這家裡也放不下,便只請了自家一房的人。

當日程季禮夫妻,帶著兩個兒子又有孫子孫女一大幫人,又有三女兒湘惠與四女兒汀惠也帶著夫婿兒女過來一起坐了馬車前來,武弘文夫妻在宅子前頭迎客,將一家子迎進來,卻是正堂之中都坐了滿滿的一堂人。

小程氏也是一心想在孃家人面前露臉,那是卯足了勁兒打點的面面俱到,眾人進來參觀宅子,口中自然是盡往好裡說,倒是令得小程氏臉上增光不少。

張氏見著武馨安自然又是一番高興,拉著她的手不放,問她最近學了甚麼,武馨安都照實應了,張氏聽了直皺眉頭,

“那甚麼青雲觀是何去處?為何我在京城這麼多年都未聽說?”

一旁的大兒媳婦孫氏應道,

“婆母,這青雲觀名聲是不顯,不過也甚是靈驗的,前頭王侍郎家的兒媳婦便是去青雲觀拜拜,多年的頑疾竟是慢慢好了!”

“是麼?”

張氏眉頭仍是皺著,對武馨安道,

“好孩子!我們是大家的閨秀,何必去學那舞槍弄棍的,沒得把手給練粗了!”

說罷轉頭罵小程氏道,

“你這做母親的怎得也不知管束,安安年紀小不知曉這其中的厲害,你也不知曉?”

小程氏一陣心頭髮苦,心中暗道,

“我這小媳婦當的……也不知幾時是個頭,在婆家婆婆罵,孃家母親罵……”

想起前頭武馨安為自己出頭把那作妖的老婆子給壓下去的事兒,不由心中感激,

“總算以真心換真心,我對她好些,她對我也是投桃報李的!”

正巧這時婆子進來報道,

“夫人,飯菜都預備好了!”

小程氏藉機起身請眾人移步去用餐,席間倒也是一派和樂,眾人談笑風生,很是快活。

小程氏還當躲過了一劫,卻是沒想到天黑送客時,程季禮夫妻離開時,張氏卻是對她吩咐道,

“明日你回家一趟,我有話要對你講!”

小程氏見張氏的臉色陰沉,這心裡也跟著一沉,她自小便是在嫡母嚴厲的教養下長大的,最明白她這樣臉色是為了甚麼,不由心頭叫苦,卻也不敢不回,只得應道,

“是,母親!”

第二日小程氏便回了孃家,張氏見著她便陰著臉道,

“以前你們離的遠,我也管不著你,如今你都到我眼皮下頭了,前頭看你忙著宅子的事也不煩你,現下我再問你,這家裡兒女的婚事,你同翊帆心裡可是有成算?”

小程氏聞中心中暗暗叫苦,

“家裡幾個小的是我親生的,倒也罷了,偏偏那個大的,別說是我,便是她親爹都做不了主,依著母親的架勢,這是要插手了,這可如何是好?”

那丫頭的脾氣比大姐姐還桀驁不馴,惹惱了事兒就鬧大了!

想了想便打算推到武弘文身上便應道,

“母親別的孩子倒也罷了,只這安安您也知曉的,她離家十年,老爺對她多有愧疚,在家裡寵得跟甚麼是的……”

說罷苦笑一聲道,

“也不瞞您老了,我在家裡旁的都能做主,只安安這處我是半句都不敢多說的!”

張氏聞言很是不滿,

“你跟著翊帆十年有餘,又為他生育了二子三女,他後院之中只你一人獨大,我還當你早將他牢牢掌在手中了,沒想到竟是這般沒用!”

小程氏苦笑道,

“母親,家裡旁的事兒倒也罷了,可……安安可是大姐姐生的,當年……”

說起當年,張氏便變了臉,一擺手道,

“休要提當年,當年若不是我一時心軟了,放你大姐姐出了門,她……她又何至會早早便去了!”

說罷眼圈兒一紅,卻是咬牙對小程氏道,

“我決不能讓安安也步了你大姐姐的後塵,前頭不是同你說過你大嫂孃家的侄兒麼,前頭我親自見過一回,論人才與我們安安倒是般配,又家世甚是不錯……十五歲的小郎君,書又讀得極好,性子也是十分溫良的……”

說罷對小程氏瞪眼道,

“這事兒你回去同翊帆講講,隔兩日便去相看相看!”

“這麼快?”

小程氏有些吃驚,張氏應道,

“這好兒郎家家都想招了做女婿,若不是有你大嫂幫著你們說話,早你們還在南京時人家便定親了,還能留給你?”

小程氏無奈之下只得點頭,

“是,母親!”

這廂回去同武弘文又提起了此事,武弘文眉頭一皺,

“前頭不是說了麼,那小子年紀小了些,我們家安安還是尋個年紀大些的,更體貼……”

小程氏勉強笑道,

“母親說了,那小郎君書讀得好,性子也極是溫良的,不如我們去相看相看……”

武弘文卻是皺眉擺手,

“不必見了!我還想再留安安幾年!”

小程氏聞言還想再說,只武弘文態度堅決,她也不敢再說,出得書房來一臉的愁容,許媽媽見了便出主意道,

“老爺這處說不通,不如去問問大小姐?”

小程氏愁道,

“大小姐那性子,只怕更行不通!”

許媽媽應道,

“依著老奴看那也未必,大小姐那性子吃軟不吃硬,您軟語求一求她,說不得便應了,只要大小姐應了,便是老爺都沒法子的!”

小程氏想了想應道,

“只能如此了!”

當下果然去尋武馨安,武馨安聽了小程氏說明來意,倒也未急著說話,只見小程氏苦著臉道,

“安安,母親也不是想過問你的婚事,只是你外祖母那處逼得緊,我們去相看相看,便當是出去玩玩散心,你只說是沒瞧上,母親便算對你外祖母有交待了,你看……如何?”

武馨安那性子當真是吃軟不吃硬,見小程氏苦著一張臉,甚是煩惱的樣兒,便心軟了,想了想道,

“我明兒要去師父那裡,後日有空,後日去見吧!”

小程氏聞言大喜,拉著她的手道,

“安安真是好孩子,多謝你體恤為娘!”

於是派人去向張氏報信,又告訴了武弘文,武弘文一聽說是女兒要去,倒也不阻攔只是吩咐小程氏道,

“你盯著那小子,但有甚麼歪心思,便立時將安安帶回來!”

小程氏聽了暗暗發笑,

“就憑你大女兒的身手,我倒是怕那小子但有個不敬,被狠揍一頓,我不好向大嫂交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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