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愣愣的看著她,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怎麼才來呀……嗚嗚嗚……嗚嗚嗚……”

武馨安很是無奈的聳肩,反手從腰間將自己那把波斯刀抽了出來,割開了她身上的繩子,徐三一得了自由,連忙翻身坐了起來,揉了揉發麻的雙腳問道,

“外頭……外頭可是我們家的人來了?”

武馨安一翻白眼兒,

“這……你就別想了,只我一人追上來了……你們家那處我倒是派人去報了信,不過能不能尋到這處,我就不知曉了?”

徐三聞言剛剛放鬆的心又揪緊了,

“就你一個!”

武馨安應道,

“誰讓你無事去惹那幫混混!”

徐三在那三山門惹上混子時,武馨安就在酒樓上頭看著呢,她今兒出門倒也是有事,原是想著她如今手裡銀子不少,除卻買了一座宅子剩下的銀子還在自家院子裡給阿黃做狗窩地墊呢,

“總歸銀子這些是死物,且要將它們用出去,才能盤活了!”

前世裡王大妞雖說大字不識一個,不過她殺豬賣肉多年,賺了銀子之後便有了有錢人的煩惱,這窮人家是吃了上一頓沒下頓,今兒想著明兒的銀子怎麼來,待到手裡有小錢時,自然是用在穿衣吃飯上頭,待到穿衣吃飯不用愁了,手裡有了大筆銀子時,便要琢磨著怎麼花用了!

在王大妞看來,這銀子不管怎麼花,總歸要讓它銀子生銀兒子,銀兒子生銀孫子,決不能就這麼放著變成一堆廢銅爛鐵才是!

她如今在南京城也是呆了有一陣子,便盤算著出來瞧瞧甚麼生意好做,要然盤個鋪子,又或是買些田產房產之類的,不過這銀子就跟水似的,都是往那熱乎的地方流,似杭州、金陵這些個地方,那自然是熱乎乎的地界,這裡的身家富可敵國的巨賈富商那是多如牛毛!

又這世上缺傻子不缺聰明人,你能想到的賺銀子的法子,別人都能想到,你想買的鋪子人家都緊緊攥在手裡,你想買的田莊那是連根草都沒給你剩,你能賣的東西,人家比你進價更低,想要在這高手雲集,官商勾結的金陵地面上,她這小小的六品小官之女要見縫插針,尋一線商機出來,那可不是一個件容易的事兒!

武馨安這廂一面在外頭瞎逛一面同身邊的關媽媽盤算道,

“這好地段的商鋪是萬金難求,便是萬金求到了,這收的租子錢也不知多少年能收回成本來,又若是買田產,這南京附近的良田好莊子早都是別人的了,便是拿著銀子也沒處買去,依我瞧著還是買宅子穩妥些!”

關媽媽笑著點頭道,

“大小姐說的是這個理兒,只可惜那麼多銀子不敢講來路,要不然您也不用在外頭瞎跑了,只需去問問老爺便是了!”

“哦……”

武馨安奇道,

“為何問父親便成了?”

關媽媽笑道,

“您想想老爺是做甚麼……這整個浙江的刑名案子,老爺都有稽核複視之權,那些個發配流放的,家財充公的,那麼多田產宅子朝廷又怎麼能派出許多人去管,多半之後都是拿到外頭賣了,銀子充入國庫罷了,那些田產宅子我們去買了豈不是好?”

武馨安想了想應道,

“只怕是不成,父親做事一向謹慎,想來必是不會做那假公濟私之事!”

關媽媽笑道,

“傻小姐,誰會明打明的拿家裡銀子去買那些田產,都是隨便尋了一個下頭人去買,那些田產宅子都掛在旁人的名下,便是錦衣衛想查也是難的!”

關媽媽畢竟是京城世家出身的僕從,這見識自然是比一般的僕從強上不少,武馨安聽了便奇道,

“即是如此,那為何父親這麼些年來,也沒掙下多少產業?”

關媽媽聽了就是笑,

“老爺倒是想呀,雖說那官府拍賣的田產莊園,價錢十分便宜,但總歸也是一大筆銀子,老爺那俸祿能買下多少來?”

還有了,是有那膽大的一文不出便沒了人家家業田地的,但這就是賭運氣,賭錦衣衛沒有尋到自家頭上,要不然那是一查一個準兒,似那些京城裡的高官們,別瞧著一個個家中富貴,平日用度奢靡,當真細查之下,那是自家名下並沒有多少產業的,有的是掛在了管事僕從名下,有的是家鄉族裡富甲一方,有的卻是妻子孃家富得流油,總歸於國於法是半點兒不犯的!

關媽媽趁這機會又向自家大小姐講解了一番這大慶朝的官員們的為官之道,聽得武馨安大眼直眨,

“做官兒當真是費腦子,那也是個累字!”

這公事之上要勤勉努力,業績優良,這官場之上要左右逢源,上下融洽,這家裡頭也是前宅後院,三妻四妾,又費腦子又費體力,也難為這麼多人,十年寒窗,三年科舉,削尖了腦袋往裡頭鑽!

關媽媽聽了哈哈大笑,

“大小姐,您是不知曉……這做官兒的好處多著呢,若不是然,怎麼那麼多人前仆後繼的想做官!”

主僕二人正在這說說笑笑,便聽見下頭一陣喧鬧,二人探頭往外頭一看,武馨安一眼就瞧見了徐家三小姐牽著馬正與一幫混子打架呢!

武馨安奇道,

“咦!這位千金大小姐今兒怎得沒帶上她那一眾丫頭……”

看了半晌不由嘖嘴道,

“就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敢到處尋人比試,這也就是生在魏國公府,人家不敢招惹她,若是不然她早不知被人賣了多少回了!”

關媽媽聞聽是那魏國公府的三小姐,不由臉上變色,連連推了武馨安,

“大小姐,我們快去瞧瞧,這三小姐可是姑娘,萬萬不能同一幫混子們糾纏,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以後還怎麼做人!”

武馨安聞言百般不願,

“我下去,她倒是不纏著混子了,要纏著我了……”

前頭只聽說自己會拳,她都纏著不放,若是看著自己當眾收拾了那一幫混子,豈不是更要粘我身上了?

關媽媽卻是氣的跺腳,

“我的大小姐喲,那可是魏國公府的大小姐,你同她交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這麼好的機會,還不快些下去,莫要讓人搶了先去!”

武馨安無奈只得下樓去,只這一耽擱,徐三小姐已是拍馬衝出了人群,武馨安看著那些跟著追過去的混混,略一猶豫這才跟著追了上去。

她不熟悉這三山門附近的地形,又比他們慢了一步,等到追過去的時候,徐三早被混混們給逮著了,之後混混們鑽進巷子裡,她便不好尋了。

幸得這後混混們四散跑來,卻是被武馨安認出來了一個,上去兩拳打倒,那混子欺軟怕硬慣了,見這小丫頭拳頭著實太硬,他那骨頭立時軟了,武馨安問甚麼說甚麼,不問的也照樣全數給招了,

“我們家老大說是惹上大事兒了,說是讓我們各自逃命去……”

你說是不是走了背字兒?

訛一個小娘們兒,不過就是混幾兩銀子了事,那知那小娘們兒如此烈性還動上手了,如今害得他們這一幫子人只有四散逃命去,也不知哪年哪月能回這金陵城!

“人呢?你們帶到何處去了?”

“被我們老大帶走了?”

武馨安聽說人被帶走了,這原本還有些玩鬧的心思終於是收了起來,臉色也凝重起來,徐三若是落在那腌臢地方,便是毫髮無傷的回來,那也是有嘴說不清了,當下不由後悔沒有快些下來救她。

那混子應道,

“我們家老大多半都是尋孫老六,然後找那一枝花的……”

“一枝花是誰,又在何處?”

那混混應道,

“有時在秦淮河上,有時又不在……”

這說了跟沒說有何分別!

武馨安聽了心頭冒火,一拳頭打昏那混子,便拖著人去尋了關媽媽,將人交給趕車的王勇道,

“將這人帶去魏國公府,小心不要聲張,尋著三小姐的父兄才將事情吐口……”

“是!”

王勇自然也是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當下應了一聲,帶著人便去了魏國公府,武馨安卻是打發了關媽媽,自己在秦淮河上尋了起來,這事兒就要看徐三小姐自家的運氣了。

若是被人送到了一枝花的船上,一枝花又沒離開秦淮河,那說不得能尋著,若是沒有的話,那就真只得寄望著魏國公府的人能手眼通天了!

這秦淮河上的花船,有名號的,沒名號的何止百艘,真要尋起人來那是如大海撈針一般,不過好在那混子說了,一枝花的船上會掛一串燈籠,她那燈籠與旁人不同,左三右四,最下頭是一個八仙過海的跑馬燈,極是好認!

饒是如此武馨安也是尋了許久,才在天黑後一個時辰終於尋到了這船上,也幸虧來得及時,將徐三給救了下來,只是她聞聽家裡沒人出來解救,不由又是垮了臉,

“我們怎麼出去?”

武馨安應道,

“怕甚麼,我即是能上船來救你,便能將你帶下去,大不了打下去便是了!”

說到這處,左右瞧了瞧徐三小姐身上,

“下船去不難,你還是想想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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