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歡搖了搖頭:“我沒有信念。”

沒了傅寒君,沒了孩子們,她還剩下什麼呢。

她一無所有。

這樣的日子,就是在等死。

她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為等死在做準備。

邵修文側身,握住她的肩膀:“你不要這麼消沉,振作一點,可不可以?算我求你!”

姜亦歡看著他,眼睛裡……

如同一潭死水。

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生機和希望。

這個樣子,邵修文痛心不已。

“不管怎麼樣,你要有信心,哪怕一點點,一點點就好!”邵修文說,“萬一你治好了,或者靠治療能夠維持著幾十年的生命,那你還能回到傅寒君的身邊!”

“那時候,你跟他說出真相,他會理解你的,你聽到了嗎?姜亦歡,回答我,說話啊,你不要給我擺出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邵修文激動不已,情緒失控,臉色都有些漲紅。

姜亦歡就這麼看著他,沒有任何的波瀾。

“姜亦歡!你聽見我說話沒有!”

“聽見了,”她的聲音細細的,很溫柔很輕,“死的人會是我,又不是你,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邵修文咬緊牙,狠狠的晃動著她:“我想要你振作起來,心態很重要的。你越是接受現實,越容易被病魔打敗!”

不管邵修文說什麼做什麼,她始終平靜。

好像是一個沒有情緒的機器人。

邵修文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

“你弄疼我了,”姜亦歡說,“可以鬆開我嗎?”

邵修文赤紅了眼,望著她,恨極了她這副模樣。

她抬起手,不緊不慢的將他的手拂開,放回他的腿上。

“很多事情,不是我能決定的,命運如此,我沒有其他辦法。”姜亦歡嘆了口氣,“其實我也很想像你這樣,發洩情緒,大喊大叫,起碼心情會舒暢很多,不會這麼憋屈。可是我……我沒有力氣。”

她才嘔了血,服用了藥物,胃部絞痛,稍微大聲一點說話,感覺都會暈過去。

“我大吵大鬧,將心裡的不愉快都說出來,和你吵一吵,拌拌嘴,挺好的。反正這裡沒有別人,安安靜靜的,隨便發瘋。這麼簡單的事情,我都做不到,你知道我的無力感嗎?”

眼淚慢慢流下來。

姜亦歡沒有擦去,任憑淚水滴落。

“我……我連哭都沒有力氣,邵修文,你體會不了這種感覺……”

她閉上眼睛。

邵修文怔愣了好久,最後,將她擁入懷中。

“哭吧,哭出來,會好受很多。”

“對不起,邵修文……我把你拖入進來了,讓你陪著我承受這些。你本來可以不用插手的,是我不好……”

姜亦歡抽泣著,淚水很快就將邵修文的衣服打溼。

邵修文正要去拿紙巾的時候,眼角餘光卻在無意中瞥見,對面的街道,有個人影一晃而過。

他迅速的抬眼看去。

只看見對面的樹木後面,隱約藏著一個人。

是誰?

“有人,”邵修文壓低聲音,“不知道是誰派來的,躲在那裡。”

姜亦歡一驚,馬上想去看。

“別動,別往那邊看,”邵修文提醒道,“你一看,他就知道我們發現他了。”

“是傅寒君嗎?”

姜亦歡覺得,他能做得出這種事情。

“不太像,個子很小很瘦。”邵修文說,“但是,誰會在這個時候跟蹤我們呢?”

姜亦歡問道:“要不要現在去把他抓過來?”

想了想,邵修文搖了搖頭:“不用。”

“為什麼?”

姜亦歡不理解,都已經發現了,肯定要揪出來啊。

“如果是傅寒君派來的人,看見我們摟摟抱抱的,只會認為我們感情更好。如果是別人……”邵修文問道,“對了,你在江城,有沒有仇人?”

姜亦歡搖頭:“我……”

剛說了一個字,她忽然意識到什麼。

“情敵算嗎?”她問,“也不是情敵,就是……”

邵修文已經接過了她的話:“向舒意?”

“對。”

邵修文對姜亦歡的所有事情,都瞭如指掌,因為他調查得清清楚楚。

“極有可能是她。”邵修文說,“你現在和傅寒君鬧成這樣,她倒是那個受益最大的人。”

“她快要出國了。”

“這不是還沒出國麼,就算她走了,也能再回來。”

姜亦歡垂下眼:“如果她是真心喜歡傅寒君的話,我倒是願意她能陪在傅寒君的身邊。”

起碼,好過傅寒君一個人長夜孤枕。

有一個長得很像她的女人,陪他走完這一生,也不錯。

只要向舒意沒壞心眼,善待兩個孩子,姜亦歡也就放心了。

“你真是大度啊。”邵修文說,“老公都能拱手相讓。”

姜亦歡笑了笑:“誰叫我這個破身體,不爭氣,守不住老公呢。既然都得不到了,那就讓別人擁有吧。我不想傅寒君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過一輩子。”

“向舒意可不是什麼善茬。這麼晚了,她還派人盯著你,肯定是想搞事情。”

姜亦歡還是在笑,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邵修文的懷裡。

她閉上了眼。

這樣的親暱,任何人看見了,都會認為他們是一對。

“隨她搞事情吧,”姜亦歡回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向舒意抓住了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把柄之後,會大肆宣揚,破壞我和傅寒君的感情,然後,她再趁虛而入,留在傅寒君的身邊。”

“向舒意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吧。換做以前,我肯定會拆穿她,但現在……”

“我倒是希望她這麼做,省了我不少事。”

邵修文低頭,看著懷裡臉色蒼白的她。

剛嘔了血,吃了藥,又揹負著如此沉重的心理創傷,她現在肯定很難受。

他能做到,也只有陪伴在她的身邊。

姜亦歡繼續說道:“藉著向舒意的手,把我們倆的事情傳出去,我就不用跟我的朋友和家人們說了。他們自然會知道,我要和你一起離開江城了。”

“不然,我跟傅寒君攤牌,都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做到的。再去面對家人朋友們不理解不敢相信的眼神,我……”

她嘆了口氣。

她沒有那麼強大,無堅不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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