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善語帶質問,但老僧卻並未驚慌。

他彷彿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灑然一笑:

“原來是道友出手了啊!看來我確實命中無徒了,也罷!”

“徒弟?”

宋玉善此時才恍然想起,紀明允曾經提起過。

當初,他之所以能在找到機會逃離倀鬼掌控後,就找來寺裡求救,是因為他早就知道伏虎嶺之北的深山寺住持是個高人。

他出生時,家裡曾經請了老僧去賜福。

那時候老僧就說,他有慧根。

只是他一心功名,並無出世清修之心,所以沒有再去過寺中。

從修士的角度看,這有慧根,不就是說紀明允能修煉老僧的心法,成為他的徒弟嗎?

心法稍微偏門點,想找個能傳承自己衣缽的徒弟,有時候還真的不怎麼容易。

“你明知焚掉虎皮,妖虎才會真正的消失,卻隱瞞此事,支走我,放任紀明允就這麼離開了寺廟,是故意的?

想叫他出寺後,再被倀鬼擄一次?

這樣你暗中跟在其後,就可以再救他一次,好叫他歇了離開寺廟,考取功名的心思,拜你為師,跟你安心修行?”

“道友果然聰明!”老僧承認了。

“若是你真的收他為徒了,會燒掉虎皮,還是留著虎皮,繼續迫使紀明允為了保命,留在寺中?”宋玉善又問。

“道友放心,我只是想要一個徒弟傳承衣缽,護住寺廟,不想傷及無辜。

若是成了,自然會毀去虎皮。

便是暫時留下虎皮和倀鬼,也會用虎毛做引,監視他們,不叫他們再害人。”老僧說。

宋玉善不置可否。

他現在說再多,宋玉善都覺得不可信了。

“道友,我有一事不明,可否為我解惑?”老僧看向她。

宋玉善輕嗤一聲:“疑惑我為什麼又出現了?明明你已經讓紀明允消除了我的所有疑惑了,我怎麼偏偏又回來壞你好事?”

老僧沒有生氣,微微點了點頭。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有些不光彩。

這一輩子,他也就做了這麼一件暗中算計別人的事。

便是這件事,他也沒有惡意,只是他陽壽快到了,寺中若沒有個修行者護持,怕是很快就沒落了。

他也是沒有辦法,整個江陵縣,這麼多年了,也就出了紀明允這樣一個有仙緣的。

若不是她,他這次肯定能如願得一佳徒,可惜了。

“我只是好奇詢問了一虎妖朋友,關於倀鬼的事,他恰好近日給我回了信。”宋玉善說。

她確實差點被瞞過去了。

雖然說仙緣不算什麼壞事,甚至比考官還要好一些。

但這樣枉顧別人意願的收徒方式,未免太見不得人了。

她實在很難贊同。

“虎皮燒了?”老僧問。

“燒了。”宋玉善說。

她是絕對不會留下後患的。

老僧看了一眼紀明允遠去的方向,長嘆一聲:“天意如此啊!果然強求不得!”

說完,就轉身往寺廟去了。

宋玉善沒有阻攔。

她行善積德,路見不平,會出手相助,但從不輕易傷人,更不會隨意傷人性命,除非真的是大奸大惡之人,或者別人先要對她不利了。

老僧雖然暗中隱瞞,手段有些不好看,但確實不是想害人性命,只是想叫人留下給自己做徒弟。

叫他一番盤算,全部落了空,已經是對他最好的懲罰了。

宋玉善回到雲上之時,妖虎之皮已經完全化作了灰燼,再也無法害人了。

入夜後,宋玉善將拘鬼符中的六隻倀鬼都放了出來:

“你們自由了。”

六隻倀鬼驚訝的發現,自己身上真的沒有虎紋束縛了。

他們無一日不想著自由,所以才會那樣執著於抓紀明允,讓他成虎吃人,給他們找替身。

被符咒拘走時,他們還以為完蛋了,沒想到這就得償所願了。

接受了這個天大的喜訊後,他們高興壞了,連連道謝。

“多謝恩人!”

“恩公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

“你們且去吧!莫再害人了。”

宋玉善並不是為了救倀鬼才做這些,所以完全不想受倀鬼的感激。

倀鬼曾經都是被妖虎所食的可憐人,但成為倀鬼後,他們為了自己解脫,又確實試圖拉更多人下水。

很難說他們到底是善是惡。

不過這也輪不到她來評判。

直接動了動手指,將他們彈下雲端後,就駕雲遠去了。

往來伏虎嶺數次,已經耽誤不少時間了。

得快點將荊州的地圖校對好,往梁州去了。

還有二十年,仙盟交流會就會召開。

這一屆,仙盟交流會是梁州仙盟主辦。

仙盟交流會是各州仙盟交換傳承的重要會議,屆時九州仙盟的長老都得到場。

宋玉善雖然不負責攜帶運輸傳承玉璧,但作為十三長老之一,她也得準時參會。

不快點把荊州這邊的地圖校對好,後邊去完梁州,又得返回來繼續校對,會浪費不少時間。

為了儘快完成地圖校對的任務,宋玉善甚至都減少了進城遊玩補給的次數。

就算一直待在雲上,宋玉善也不覺得無趣。

因為她每隔幾日都會收到陰世送來的信件。

有郡城的來信,有青州城的來信,有蘇老縣令的來信,也有鬼員工們在陰世開疆拓土時聽到的當地趣聞異事。

她讀了,再和金叔一起討論,也十分有趣。

這些信中,要數蘇老縣令的來信最有意思。

他常常在信中說起最近判的案子。

“金叔,快看!蘇老縣令又來信了!”

宋玉善在一堆信件中,挑出蘇老縣令的那封。

“小姐稍等!”金大秒懂,立刻在儲物腰帶中翻找起來了。

不一會兒,一個放滿各式各樣零嘴兒的小桌子就佈置好了。

“好了!小姐,可以開始了!”金大期待的坐在了桌子旁邊。

他隨小姐在外近百年了,兩人之間早就不拘那些禮儀形式,相處起來,亦親亦友了。

宋玉善也坐了下來,拆開信件,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和金叔品讀這封信。

果然又是一樁案子,蘇老縣令的寫信的手法,還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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