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份來自地府的聯名書，署名的鬼有七個，都是陌生的名字。
但是他們的身份很特殊，都是外地鬼。
扶水縣的人，若是屍骨也葬在扶水縣，那做了鬼，夜裡去陽世也離不開扶水縣範圍。
但是陰世卻沒有這個限制，最多隻是離開自己陰宅太久了，鬼力衰弱的比較快而已。
這一點對很多鬼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不少鬼都去過其他地界的陰世短暫遊歷。
寫聯名書的這幾隻老鬼，就是這樣的情況。
他們死了很長時間了，鬼力雄厚，在郡城陰世待的無聊，先後來到扶水縣陰世遊歷。
最早的一個，是去年臘月中旬來的，最晚的一個三個月前才來。
但是他們從來了以後，就都沒有回去過了。
全被書局的存在絆住了腳。
就為了追讀話本，賺鬼幣買件新衣服，鬼氣淡了都的捨不得走。
其中來的最早的那隻，名叫魏小二的，還全程更完了倪夫子的一整期課程，出勤率百分百。
在這一期的結業考試裡，考了第一名的好成績，拿了獎學金，進了精英提高班。
前幾天，聽說了她開春要去郡城闖蕩，魏小二便組織同鄉鬼們，一起寫了這份聯名書。
字兒寫的歪歪扭扭，不太美觀，但其中的內容卻很是厲害。
先表明了他們的身份，然後表達了對書局的喜愛，最後請求她在郡城開個書局分號。
甚至還附上了一份詳細的郡城陰世介紹，表明了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思路非常清晰。
宋玉善也被說動了。
陰世和陽世確實有很大不同的，她之前也是犯了一刀切的錯誤。
在不瞭解情況前，陽世的產業維穩沒錯，但陰世卻有所不同。
扶水縣中，沒有人瞭解對郡城修行界，就是魯世伯他們接觸過郡城的修士，也瞭解並不多。
但是陰世，去過郡城陰世的鬼，瞭解郡城陰世的鬼卻不在少數。
她應該先了解一下再做決策的。
這上面的郡城介紹中也說，郡城陰世除了地方大點，鬼多點，和扶水縣陰世也沒什麼兩樣。
甚至郡城的鬼過的比扶水縣的鬼更無聊，更迫切需要一個書局這樣的存在來解悶，消磨時間。
因為，郡城的鬼，夜裡都不敢在城裡逛，就算是在城外遊蕩，也要小心了再小心。
別處的鬼只怕去陽世遇到陰晴不定的妖，郡城的鬼卻還要擔心遇到以妖鬼為異類，以行俠仗義為己任的修士。
以郡城的修士數量來說，這個機率簡直不要太大。
郡城的鬼，就是食物鏈的最底層，除非有修士罩著，連陽世都不敢去。
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宋玉善忽然明白，為什麼婆婆修行見聞錄中說，一般的凝氣境修士，都是不捨得把時間浪費在紙紮術這個術法上的。
鬼在郡城的修士眼中真是一點話語權都沒有。
甚至沒什麼修士會對陰世感興趣。
所以，圓滿前，除了賣紙紮能賺點錢，在陽世毫無作用的紙紮術才沒什麼修士學，就算學，也只是入個門，能做比凡人扎紙匠好一些的紙紮就滿足了。
如果這張紙上的情況屬實的話，那她將書局開到郡城陰世去就沒有什麼顧慮了。
說到底，她這麼謹慎小心，還是因為她現在的實力，在郡城還不太夠看。
她顧慮的是郡城的修士，而不是郡城的鬼魂。
說到底，鬼魂對修士來說，確實也沒什麼威脅。
若這上面的情況屬實的話，或許陰世書局能先她一步，往郡城擴張。
不過就是要耗費一部分存銀和紙紮品罷了，她這幾個月練紙紮術的作品已經把錢莊的鬼幣儲備和紙紮鋪的紙紮品儲備拉滿了，府中的存銀也還足夠花銷。
和書局分號開成了，得到的利益比起來，這點花銷不算什麼。
扶水縣的鬼就這麼多，今年的掃盲課九成不識字的鬼都加入了進來。
最多再上個一兩期，也就能滿足基本的讀寫要求了，新死的鬼也沒多少。
可想而知，若是不思進取，越往後，她的功德收益只會越少。
而鬼數眾多的郡城，還是一片還沒開發的處女地。
她去郡城後，接觸的術法知識多了，修為上來了，需要的功德也只會更多。
確實應該認真考慮陰世書局提前往郡城擴張的事。
宋玉善當下便給小一剪了兩個小夥伴出來，取名小二、小三。
“你們三個去一趟郡城陰世，著重看一下郡城陰世的陽世入口有無鬼魂進出，進出的鬼魂多不多，儘快回來向我彙報。
注意安全。”
三個小紙人，手拉著手，出門公幹去了。
春節當天，它們帶回了訊息，那聯名書的情況果真沒有誇張。
郡城的鬼，夜裡出陰世的極少，它們蹲了三天，也只看到了一個，還是個出去了沒回來的。
就是不知道是從另外的出口回來了，還是再也回不來了。
看來陰世書局的提前擴張還真是可行的。
“得儘快與君蘭姐姐見面商談了。”宋玉善心想。
今夜《陰世雜報》將會發售新一年的首刊，《人鬼情未了之探花郎的替身鬼妻》的最後三回將在這一期中面世。
同時故事會欄目接壤的長篇連載話本還會發布最新預告。
買了這一期報紙的讀者可以在書局大廳中參加抽獎活動，有機會贏取元宵節正式出版的《人鬼情未了》精裝合訂本和各種神秘大獎。
可想而知，今夜君蘭姐姐她們會有多忙。
不過扶水縣的鬼也沒多少，忙不了幾個時辰。
於是夜裡，宋玉善和金叔他們守完歲，到了凌晨，就獨自提著鬼火引路燈，去了陰世。
這一次，她一路上都沒碰到什麼鬼魂，很是欣賞了一番灰霧中影影綽綽的萬千燈火。
震撼程度，不比今日縣裡家家戶戶門前的燈籠差。
一路順順當當的就到了書局附近。
這裡就熱鬧多了，整個扶水縣陰世的鬼魂們幾乎都聚在此處。
新年的第一期報紙剛剛發售。
仔細看，還是幾條摺疊起來的長龍，也只有時間多，事情少，精力旺盛的鬼魂才有這個耐心，願意來排這麼長的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