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的眼中多了幾分審視,酸溜溜地說道:“看來有高人在背後保你性命啊。”

有後臺的人就是不一樣。

孟淵摸了下鼻尖,看起來頗為無辜,“我不認識什麼高人。”

沈青青瞥見他摸鼻尖的小動作,心中微動,聲音稍微放軟了些:“認不認識都不要緊,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把你救醒,其他事以後再說。”

孟淵頷首,“所以接下來我應該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在這等著就好。”

沈青青衝他比了個手勢,“我先走了,咱們回見。”

說罷抬起右手掐了個決,身形一閃,消失在混沌中。

睜開眼,她又回到了山洞,面前是兩雙瞪得溜圓的眼睛。

“丫頭,你沒事吧?”方振山緊張地問。

沈青青搖頭,“沒事,孟淵的身體狀態不錯,今天就能把另外一部分魂魄引入體內,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太好了!”方振山喜出望外。

張懸一臉不可置信:“你能把他救醒?用什麼辦法?針灸還是吃藥?”

“既不用針灸也不用吃藥。”

沈青青淡笑一聲,開始從布袋裡掏東西,先掏出了招魂鈴,然後又掏出了一把安神香。

“張神醫,你這邊有香爐嗎?”

“沒有香爐,煤油燈倒是有兩個,你要嗎?”

沈青青:“……我看菜地裡種的有茄子,能不能給我摘四個圓茄子?”

不等張懸回答,方振山已快步跑出了山洞。

看著他風一樣的背影,張懸呸了一聲道:“果然是個禍害,一來就要把我這兩天的晚飯嚯嚯沒了,晦氣!”

沈青青失笑,這對歡喜冤家真逗,面對面的時候一聲一句兄弟,背地裡又比誰罵得都狠。

笑完一轉頭,恰對上孟淵深邃的眉眼,把她嚇了一跳。

“你今天是怎麼了,一會兒冒出來一次,怪嚇人的。”

孟淵紅著臉摸摸鼻尖,半晌憋出一句話:“我想多看你兩眼。”

把你的樣子牢牢刻在心上,這樣就永遠不會忘掉了。

沈青青撲哧笑了一聲,“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可愛呢。”

跟雪寶一個樣,知道她要離開家,就牢牢地跟在她屁股後面,甩都甩不開。

孟淵垂下眼瞼,方才就微微泛紅的臉好像更紅了,豔得猶如混沌中開在河畔的彼岸花。

沈青青揚起唇角,正要調笑他兩句,方振山抱著一大兜茄子回來了,目測最低得有十來個。

“我怕我挑的茄子不能用,所以多摘了幾個,你隨便挑幾個用。”

“你那是多摘了幾個嗎?你是想把我的菜地薅禿啊!”

張懸氣炸了,指著鼻子罵他:“方振山,你個臭不要臉的狗東西,上次過來禍害了我的藥房,這次又禍害了我的菜地,我是上輩子欠你的嗎?”

方振山沒敢還嘴,低著頭道歉,一口一個張大哥,喊得相當親切,最後以十罈美酒作為賠禮才算了結。

那邊沈青青迅速挑出四個大小差不多的茄子,分別放在石床四角,並將安神香插了上去。

然後點燃線香,煙霧嫋嫋升起,山洞裡頓時瀰漫起淡淡的檀香味。

孟淵站在一旁看著她來回忙碌,檀香味鑽進鼻孔時他連吸了幾次,正要誇她香製得不錯,話還未說出口,突然感覺到情況好像不太對。

他的身體似乎越來越輕,如同一片雲彩,輕飄飄地懸在半空。原本意識清醒的大腦也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攪得混沌不堪。

那段深深鐫刻在他心頭的夢,化作了一片虛無縹緲的霧氣,越散越遠,最後淡到完全消失不見。

他驚恐地看著面前紅衣烈烈的女子,伸出胳膊抓住了她的手,反覆念著沈青青的名字,“青青,青青……”

沈青青反握住他的手,傾身抱住了他,“最後允許你叫我一聲媳婦,叫完就回去吧。”

“我們都在等著你回家呢。”

孟淵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手指穿過她烏黑的髮絲落到腰間,然後,猛地扣緊。

有那麼一瞬間,沈青青好像聽到了他急促有力的心跳聲,砰砰,砰砰,如雨滴跌入水面,濺起無數小水珠。

耳邊穿來他低沉喑啞的呢喃:“媳婦,我不會忘記你的,這一次該你相信我了。”

那聲音夏日裡穿堂而過的風,打耳畔掠過,滑到了心尖,撩得她心絃波動不已。

沈青青在他的頸窩蹭了蹭,柔聲回道:“我相信你,孟淵,一定要回來找我。”

兩人無聲地抱了會兒,許久,她鬆開手後退兩步,舉起了手中的招魂鈴,閉上眼睛念起了口訣。

孟淵立刻抱住頭,痛苦地蜷縮起來,後來又逐漸放鬆,整個人好像被抽空了一樣,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如木偶人般慢慢走向石床。

叮叮噹噹的搖鈴聲中,兩具完全相同的身體融為一體。

躺在石板上的男人依舊睡得安詳,但神情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了,兩道濃眉緊蹙,好像非常痛苦。

沈青青彎腰為他擦去額頭汗珠,深吸一口氣,緩慢地走出了山洞。

方振山連忙迎了上去,“丫頭,怎麼樣了?”

“已經引進去了,至於什麼時候醒,就看他自己的了。”

“真這麼神嗎?”

張懸還是不敢相信,就點幾根香、搖搖鈴鐺,就能把半死不活的人救回來?

要是真這麼簡單,那要大夫還有什麼用?

他不信邪,快步走進山洞檢查孟淵的身體狀態,猛地一看,氣色好像真比之前好了許多,臉上都有了血色。

再把把脈,脈象明顯比之前更加沉穩有力,但是跳得太亂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裡面有兩個人在幹仗呢。

他轉過身子看向方振山,“我藥房裡有瓶安神丸,去找過來喂他兩粒,你還記得藥房在哪吧?”

方振山乾笑:“記得,燒成灰我都記得。”

當初張懸躺在床上不搭理他,他被逼急了只得自己鑽到藥房找藥,一不小心打翻了煉藥的爐子,險些把藥房燒了。

因為這事,他可沒少賠罪。

“你還敢提燒這個字?”張懸袖子一捋,準備打人。

方振山見情況不妙,拔腿就跑。

張懸哼了一聲,偏頭看向沈青青,仔細將她打量一遍,然後豎起了大拇指,“你這丫頭是個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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