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先一步伸手扶了扶她。

沈嫻抬頭看,見是秦如涼。她這才想了起來,好似隱約聽人提起過,秦如涼也在這院裡養傷,就住在對門。

秦如涼之前本就有傷,這次又傷得不輕,昏睡了幾日,總算清醒了過來。

只不過他臉色還很不好,手臂上、腰上都還纏著繃帶,隨意披了件外衣就勉強下床出門來。

眼下他一隻胳膊還掛在固定繃帶上。

他聽說沈嫻一直在蘇折的房裡守了許多天。那股執著勁兒,誰都勸她不住。

她親自照顧蘇折的病情,可以衣不解帶、寸步不離。

可沈嫻到底不是鐵打的。這樣下去她會吃不消的。

秦如涼先前也只是聽治療他傷勢的太醫說,等他能夠下床的時候,就第一時間過來看。

當他看見沈嫻心力交瘁的形容時,才知道太醫說的一點都沒有誇張。

秦如涼從沒見過沈嫻憔悴成這樣子。

蘇折在她這裡,終究還是與眾不同的,她可以為了救他,不眠不休到這個份兒上。

秦如涼很不是滋味。

他還記得,他在被殺手踢下山的時候,聽見沈嫻有大聲叫過他的名字。

他以為只要他肯為她付出,總能得到回報。

可是現在和蘇折比起來,他根本無足輕重。

這個女人,還是他的妻子,至少名義上是。

但是她卻為了別的男人如此執著,對他不聞不問。

秦如涼甚至有些羨慕嫉妒蘇折,大抵無論他再做任何事,都無法挽回眼前這個女人了。

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像烈火一樣撲倒別人身上。

以前這樣的感覺還不是很強烈,那是因為以前沒人跟他爭沒人跟他搶,他沒有緊迫感,總以為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他還可以慢慢彌補。

現在看來,似乎不可能了。

沈嫻抽回了手,見了面總算想起來問一句:“你的傷怎樣?”

秦如涼道:“還好,太醫說沒傷到要害。”

沈嫻點了點頭,簡單道:“那就好。你還是回去臥床休息比較好。”

沒有過多的話語,說完沈嫻便繞開秦如涼欲離開。

秦如涼問:“你幹什麼去?”

“洗把臉,回來煎藥。”

秦如涼沒攔她。

很快沈嫻就回來了,她洗過冷水臉以後,人確實顯得清醒許多。隨行的宮人送來新鮮的山泉水和炭爐,沈嫻又著手去生爐子煎藥。

宮人本想來搭把手,可是見沈嫻動作如此嫻熟,她們竟插不上手。

房間裡擺放著各種藥材,她用手掂量著配備劑量,而後放進水裡,讓宮人退下。

秦如涼一直沒有離開,他站在房門口看著沈嫻孜孜不倦地忙碌著,即使她已經這麼累了,她神情依然很專注。

等她忙碌完以後,朝陽細碎的光已經從窗戶間流瀉進來,照亮了一地碎金。

沈嫻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秦如涼還在,愣道:“怎麼還沒回去休息?”

秦如涼道:“我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裡,到現在你才發現我沒回嗎?是不是在你的眼裡,只能看見蘇折,就再也容不下別的人了。”

沈嫻不予理會。

秦如涼道:“沈嫻,你回去歇著吧。你要是不放心,我來幫你看著他。”

“不用。”

爐子裡偶爾飄出幾縷煙,沈嫻怕這煙嗆到蘇折,便把藥爐一併拎了出來,放在門口煎煮。

她在門前的臺階上斂裙而坐,靜靜地守著朝陽和蘇折的藥。

日復一日地等著裡面的人醒,是她最大的寄託。

因為心裡裝著這麼個人,其他的一切她都裝不下了。

原來這種感覺,既可以是酥入骨髓的甜蜜,也可以是天翻地覆的痛苦。

她只要一閉上眼睛,她就會忍不住想起,蘇折用自己的血肉為她撐著一方天地,一邊淌著血一邊嘴角低笑地與她說著世間最甜蜜的情話。

如果她註定會愛上這個人,為什麼沒有早一點勇敢一些?為什麼不去熱情地回應他?

她怕這一生,會留下太多的遺憾。而蘇折這個名字,只要一提起,就會剜血扯肉般疼痛。

沈嫻手扶著額頭,神情怔忪。

朝霞淬亮了她的側臉,盡是悲涼。

秦如涼身體不便,還是一點點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若要是換做以前,看她為了別的男人而如此失魂落魄,他可能會怒火中燒。

而今,經歷了這一場生死變故以後,現實卻像是一盆兜頭潑下的冷水。

秦如涼問:“沈嫻,我們還有可能從頭來過嗎?”

離京這麼久以來,數次在生死邊緣徘徊,他牽念著家裡的人,發現總在腦海裡蹦出來的卻不是與他朝夕相處、善解人意的柳眉嫵,而是身邊這個桀驁不遜、勇敢堅強的女人。

他總是想起,離京那天,她站在風裡,神色清淡地揚手把披風披在他的身上。

大抵那是她對他唯一的一次溫柔,疏遠的,清冷的。

可是那道身影,卻從此烙在了他的心間,被歲月婆娑,漸漸凝結成了一顆硃砂痣。

他以前總是在傷害沈嫻,沒有一次是真正對她好過。

他說他想保護她,可是有誰需要一個徹底傷害過自己的人的保護?

秦如涼道:“如果有可能,我會重新正視我們的關係,盡我所有努力,對你好,補償你。”

他也可以像從前呵護疼愛柳眉嫵那樣,把她捧在手心裡疼愛。

秦如涼驀然想起了小時候,在沈嫻還是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公主的時候,他便是那樣處處護著她寵著她。

那時的他都不敢想象,終有一天沈嫻會成為他的妻子。

他應該是欣喜若狂的。

可到底是什麼,讓他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呢?

沈嫻很平靜,斬釘截鐵地告訴他:“我們沒有可能重新開始,或者說,根本不曾開始過。”

“以前的沈嫻喜歡你,甚至很愛你。”她說,“我前幾日在牢裡做夢的時候,夢到了她小時候的事,你與她吵架,牽著柳千雪離開,不曾回頭看過,她回頭看你時哭得像條可憐蟲。”

秦如涼神色一震。

“你一定以為,她那麼倔強要強,是不會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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