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昭陽和穆王坐在回去的馬車裡。

穆王也不知該心疼還是該斥責,道:“鬧了這麼一通,虧得楚君不與你計較,還安慰你。要換作是別人,看看能不能這麼順著你?”

昭陽道:“哎呀我知道,堂嫂心性極好,所以堂兄才這麼喜歡嘛。”頓了頓她看向車窗外的茫茫黑夜,又道,“就堂嫂這樣的人,我是服氣的。不枉有人把她這麼放在心上。”

不光是蘇折,曾經的秦如涼也是。

有那麼一刻她甚至覺得秦如涼如今也依舊是。

因為無法得償所願,所以他才這麼拼命而又認真地幫她守著大楚的河山。

而她呢,只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昭陽這麼想時,沒有負氣也沒有不甘,她只覺得如果是這樣也沒什麼,畢竟她堂兄那樣的人物都能對堂嫂死心塌地,更何況別人?

她只是從始至終都沒徹底開啟過秦如涼的心罷了。

要是最終輸給了她堂嫂,她也不丟臉麼不是?

想著想著,昭陽突然猛拍一把大腿,把昏昏欲睡的穆王嚇了一跳。

畢竟穆王上了年紀嘛,也不怎麼熬得了夜。

而且昭陽還是拍的他的腿。

穆王又氣又惱,這死丫頭手勁兒還大,拍得他猝不及防,且隱隱作痛。

穆王太陽穴突突跳,道:“你幹什麼這樣一驚一乍的?是想嚇死你老爹麼!”

昭陽道:“我就是突然想到話本子裡的男女主角的愛情故事,通常出現一個愛慕男主角的女配角時,這個女配角基本都是狹隘惡毒的,像我這麼善良大度而且還佩服女主角的女配角真是太少太少了吧。”

穆王:“什麼亂七八糟的?”

昭陽洋洋自得起來:“這麼一想,我竟然還有點被自己感動。”

穆王伸手來摸了摸昭陽的腦瓜子,這丫頭不會是傻了吧。

等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父女兩個就各自回院休息了。

昭陽進房洗漱更衣,然後就躺在床上,丫鬟吹了燈,便去外間守夜了。

昭陽這會兒又清醒了,她便閉上眼睛自己催眠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自己真的哄睡著了。

時值半夜,朦朧的白月光灑滿了窗欞,將房間裡映照得影影綽綽。

昭陽隱約感覺自己外側的床榻微微凹下去了一部分。

她便迷迷糊糊地翻了一個身,半晌才勉力掀開眼皮眯了一眼。

哦,原來是外側躺了個人。

昭陽拉下眼皮繼續睡。不過沒能睡多久,她突然就又睜開了眼睛,且也思路清晰了不少。

不對。她的床上怎麼會躺了個人?

她再定睛一看,頓時渾身繃緊、心頭哇涼。

她沒看錯,真的是個人!而且還側臥著與她咫尺相對!

昭陽當即張口就欲大聲叫喊。

可對方先她一步,探手過去就捂住了她的嘴,聲音低低沉沉地道:“昭陽,是我。”

昭陽嚇壞了,哪裡聽得出究竟是誰的聲音,房中夜色昏暗也來不及看清對方的模樣,只知道她房間裡大半夜的出現了一個男人。

於是她本能反應,會點功夫,又抓又踢,直踹他下腹的要緊處。

男人反應也快,微微躬身後撤,腿立馬壓住了她的腿,將她整個人牢牢困在懷中,在她有下一步動作之前,俯頭就在她耳邊道:“我是秦如涼。”

一句話讓她傻愣在了當場,什麼肢體動作都忘了,如一隻僵硬的木偶。

秦如涼順著她的髮絲,安撫著她,仿若闊別重逢一般,怕她記不起自己,忘了自己,又低喃著提醒她道:“我是秦如涼。”

昭陽緩緩地抬頭看去。

許久,終於在夜色與月色交織的光線裡,她隱隱約約看清了他的臉。

果真是長了一張和秦如涼一模一樣的臉。

昭陽看著他,思緒忽飄離了現實,整個人如墜夢中。

“秦如涼?”她詫異地喚道,忽然想起自己在偏殿裡是不是也做了個夢,也夢到了他,而且還跟他說了兩句話,此刻她卻是記得清楚,道,“不是讓你不要再到我夢裡來了嗎,你怎麼不聽?”

秦如涼深深地看著她,目光復雜,一半是疼惜,一半是思念。

今晚見到了她,發現她瘦了許多。

與自己印象中光彩照人的模樣相去甚遠。

相逢總是特別的短暫,而且還是在她昏昏沉沉的時候,她都不曾睜眼仔細看看自己。

秦如涼終是沒有忍住,避開了穆王府的重重守衛,夜裡潛到了她的房間裡來。

如今,她竟還以為是夢麼。到底是不肯還是不敢,把此時此刻歸為現實?

不等他回答,昭陽見推他不起,便只好從自己身上找原因,道:“既然是我的夢,好像這也不是你能決定的,而是由我的自主意識決定的。可能是我的哪根筋出了岔子,才會讓你出現在我夢境裡。”

昭陽能流利地說這麼一通,其實費了好大的力氣,她感覺自己心裡泛開了密密麻麻的疼,難以揮散,又難以捕捉。

她闔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又深深地籲出來,道:“那我現在調整一下情緒,現在我意念上讓你走,你趕緊走吧。”

過了好一會兒,昭陽自認為已經調整好了,也做好了準備把他從自己夢境裡趕出去,可是她等了一陣,發現她還是和秦如涼咫尺相對,而且他也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昭陽問:“你為什麼還沒走?”

秦如涼沉默了一會兒,實話實說:“可能是我還沒看夠,一時捨不得走。”

他目光緊緊看著面前的女子,半年不見,他發現自己比想象中更想她。

終於可以仔細地好好看看她,無人攪和也無人打擾,他怎麼可能會走。

昭陽身體頓了頓,眼角忽然不受控制地發酸發熱。

儘管她告訴自己這是在夢裡,夢裡的秦如涼說什麼做什麼全是靠自己的主觀臆想去塑造的。

昭陽瞧不起自己,嘴上都說了要放開了,沒想到私心裡竟還抱著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

昭陽眼睛酸酸漲漲卻惱羞成怒地道:“你再糾纏,我可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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