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邊說邊下床趿鞋,這午覺是睡不下去了,於是又趕緊繼續搬出她爹:“我看我還是回去睡吧,一會兒爹回來,見我霸佔了他的地盤兒,他上哪兒睡去?娘你好生歇著,有事就派人叫我啊。”

也不顧外面毒辣的日頭,昭陽提著裙襬就風風火火地出門去了。

穆王妃覺得她頗有些可疑,但一時又不知道她在搞什麼名堂。但是有一點,穆王妃這個當孃的是感覺到了,女兒又開懷了起來。

昭陽一路跑回自己的院子,進了自己的房間,才長舒了一口氣。

剛剛真是好險!

她淡淡洗漱了一下,爬上自己的床去。放下輕薄的帳子,讓丫鬟就在外間守著,而後她自個脫了外裳,十分疲憊,幾乎是沾床即睡,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

房裡的小窗開著,悠悠的風灌進來,吹得那紗帳鼓風輕晃。

帳中的人兒睡思正濃,沒啥規矩的睡相,時不時翻個身,要麼露出一抹柔嫩的香肩,要麼露出一段兒雪白的腳脖子。

烏髮鋪滿繡枕,好夢堆著暖香。

窗外芭蕉桃葉蔥蔥盎然,在窗前低映。

話說穆王今上午就去了北夏皇跟前,是因為北夏皇不高興。

昨晚兩國罵架的事沒什麼大礙,北夏皇在離席之際也早已經預料到了,並且他留下穆王幫他看著點,是相信以穆王的能力完全可以把控大局,不讓場面太過失態。

但是北夏皇今上午才得知,昨晚他的朝臣實在是太失態了。

怎麼能罵著罵著就扔鞋板呢?

彼時北夏皇插著腰,有點上火地在殿前走來走去,道:“那是宴會,搞清楚宴會什麼意思麼,就是宴請賓客!你們給朕扔鞋板幾個意思?”

群臣沉默,然後戰戰兢兢地回:“昨晚臣等都被楚臣給灌醉了,故而,故而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個時候,一定要堅決甩鍋給大楚那邊。

北夏皇道:“是真不記得還是假不記得?”

朝臣:“回皇上,是真不記得。”

北夏皇黑著臉道:“你們不記得,可百姓們都記得!你們知不知道,這事兒都已經傳出宮外了,百姓們怎麼看?

“現在大街小巷都在議論此事,朕北夏好歹是東道主,竟於晚宴當場朝大楚來賓擲鞋子,這何其的有失朕大國的風範和水準!”

北夏皇拍著案桌,又道:“這還不丟臉嗎,都丟到自個家了!知道東道主什麼意思嗎,就是我們是主他們是客,不能主朝客先動手,要動也是客對主先動,那樣就顯得客很沒有素養而不是顯得主很沒有風度,知道嗎!”

穆王抹了抹額角的汗。

垂頭喪氣的朝臣們聞言稍稍提了提精氣神,道:“臣等明白了。”

北夏皇道:“不能讓百姓們誤會,這件事怎麼找補回來,總要拿個話來說,禮部去跟大楚那邊商議一下!”

為此北夏皇很是傷神,昨晚他不過就一會兒不在,這都要翻天了。

今日沈嫻也睡了個日上三竿,好好地補了一個覺。

隨後北夏禮部的官員來找沈嫻,商量看看這件事應該怎麼對百姓們好好宣稱解釋一下才不至於讓百姓們誤會。

沈嫻道:“去跟朕大楚的外交官商議一下吧。”

禮部官員踟躕:“這……要是直接與女君商議的話,能免繞很大一個圈子,比較省時省力吧。”

沈嫻看了看那官員,挑眉道:“那你們來幹什麼呢,讓北夏皇直接與朕商議,不是更省時省力?他讓你們來商議,朕讓朕的臣子跟你們對接,不是挺合適?”

禮部官員竟無言以對。

既然如此,他們只好去使館找楚臣了。

結果楚臣的態度很明確:這有什麼可解釋的,本來就是你們衝我們扔鞋板,我們才不要解釋!

商議了半天,商議不下來,氣得北夏官員忍不了,抬腳就準備脫鞋欲扔對方臉上。

楚臣見之,當即唯恐天下不亂起來,叫道:“看看!快看看!這是什麼態度!趕緊的,快去街上拉些個百姓過來親眼瞅瞅!”

北夏官員不得不再忍,拍拍鞋面上的灰,一臉偽善地笑道:“哎喲誤會了誤會了,我是看我鞋髒了給撣撣灰呢。”

最終楚臣也沒鬆口,雙方在使館裡又鬧騰了一陣。

北夏官員回行宮覆命,說楚臣那邊不肯配合。

北夏皇氣得夠嗆,道:“以前朕竟沒覺得你們這麼沒用!”

最後還是北夏皇,在召見蘇折和蘇羨的時候,非常勉強地也邀請沈嫻同去。

北夏皇面色沉沉地,先與沈嫻說了這事,道:“你是故意跟朕過不去是嗎?”

沈嫻聽後倍感訝異,道:“怎麼會,這事兒我全權交由我大楚的外交大臣來處理,想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可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事,這也太不懂事了!可能是昨晚被扔鞋板給扔壞了腦子,回頭我得說說他們。”

北夏皇一聽她真誠的語氣配上表情,就感覺消化不良、有點兒脹氣。

北夏皇揉揉肚子,道:“既然你覺得那是不懂事,朕的人來找你時,你直接跟他們商議不就成了,何須鬧這麼一出?”

沈嫻道:“說來也是,那北夏皇直接像現在這樣邀我見面的話,不就更能避免了麼?”

北夏皇一噎,瞪眼道:“你怎麼跟我說話的,目無尊長、沒大沒小!”

蘇羨一旁,淡淡開口道:“北夏君和楚君,本來就沒大沒小。”

北夏皇差點忘了,蘇折父子兩個還在,於是不得不緩了緩神情和語氣,顯得生硬地跟沈嫻談道:“既然如此,別的也就不說了,就說說怎麼把這件事處理妥當。”

頓了頓,看她一眼,又道:“朕聽說,昨晚你敲杯叩盤,煽風點火,也來勁得很。你也難辭其咎。”

沈嫻道:“可我大楚使臣總歸沒扔鞋板。”

北夏皇氣黑了臉。

本來沈嫻沒有義務幫忙圓這事兒,不過說歸說,她也不是真冷眼旁觀。

隨後她道:“說人兄弟倆感情好,可以用穿一條褲子的誇張手法來形容,怎麼就不能用同穿一隻鞋子來形容呢?”

北夏皇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眉目稍展,也不再像方才那樣針對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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