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猶不自知,對蘭香道:“一會兒你再去踩踩點兒,看看我娘今日會不會出院子,咱們提前過去備著哈。”

蘭香:“小、小小姐,奴婢覺、覺得可能用不上了……你,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昭陽道:“怎的用不上,我娘要是毫不受觸動,早在她第一天看見我哭時肯定就跳出來罵我了,但是這兩天她卻一字未提,說明是進她心裡了。嘿,這上上策就是攻心,你懂不懂。”

蘭香:“攻不攻心奴婢不懂,但奴婢知道很快就會不好了。”

昭陽:“什麼不好了?”

蘭香:“你,還有奴婢,不好了。”

昭陽手裡搗著,道:“別光顧著說話呀,你拿的東西濾渣呢。”

蘭香道:“奴婢跪著呢。”

昭陽側頭一看,見她還真是跪著,便道:“你好端端地跪著作甚?”

她轉身就來扶她,然這一轉身面向門口,不經意間抬頭一看,結果蘭香還沒扶得起來,她自己腿一哆嗦,也跪地上了。

穆王妃臉色沉得厲害,眼神盯著昭陽,火辣辣的甚至都快噴出火了,恨不得在昭陽身上烙兩個窟窿。

昭陽想著,這腿怎麼這麼不爭氣呢,這一跪首先氣勢不就輸了一大截了麼。

可已經這樣了,自己也不能幹跪著啊,不然不就等於什麼都預設了麼。

她腦子立時跟個高速旋轉的陀螺似的,覺得自己還能再掙扎一下,臉上堆滿了狗腿的笑,道:“娘,您什麼時候來的呀?”

不等穆王妃回答,昭陽立馬又道:“我們正在做薑汁餅,從堂嫂那裡要來的秘方兒,娘待會兒一定要嚐嚐。”

穆王妃終於又舉步朝昭陽走來,然後從她身旁經過,站在桌旁看了看石臼裡渾濁的薑汁兒,道:“餅呢。”

昭陽:“還、還沒開始做呢。”她擼擼袖子,“要不我現在開始做?”

穆王妃低頭睥睨著她,道:“不如我現在把你拍成個餅?”

她掃視了一眼,不光是薑汁,還有前兩天昭陽用來擦眼淚的帕子,一聞全是一股姜味兒,活脫脫的作案現場。

片刻,房間裡就爆出一聲河東獅吼:“昭陽!”

然後就看見昭陽很慫地提著裙子跑出來,正打算跑路。她連去處都想好了,先去堂嫂那裡避避風頭。

結果還沒等她跑出院子,穆王妃的聲音就再度傳來:“跑,今天你要是敢跑出這院子,我就把你腿打斷!”

昭陽才不信,她可是她親閨女,哪個當孃的能狠到敲斷親閨女的腿啊。

於是她堅挺地往外跑,只是前腳剛踏出院門口,就聽穆王妃怒聲道:“先把蘭香的腿打斷!”

昭陽嬌軀一震,不得不把將將踏出去的一隻腳收了回來。

蘭香就嚎道:“小姐,你就認個錯吧,奴婢還想要這腿!”

昭陽就站在院裡膽戰心驚道:“娘,我錯了!這事兒真怪不著蘭香!”

穆王妃不緊不慢地從房裡走出來,那氣勢渾然,簡直像個暴怒的女王一樣,眼神凜冽地看著昭陽,冷笑道:“我諒她一個丫鬟也沒這個膽!”

她踏出房門口,就對院裡的僕人道:“來人,給我拿條子!”

嬤嬤嚇了一嚇,連忙勸道:“王妃消消氣,相信郡主她也只是一時頑皮。”

昭陽也嚇了一嚇,用力地點頭:“對對對,我只是一時頑皮,用不著吧……”

穆王妃厲色看向下人道:“還不去!”

下人只好抱歉地對昭陽行了一禮,然後就小跑著去了。

不一會兒,下人捧著條子上來。

這條子是臨時用斑竹扎的,這都是老規矩了。以前昭陽還小的時候異常頑劣,沒少吃斑竹炒肉。但是後來她大些了,穆王妃就甚少對她動過條子了。

當然也不是一點都沒動,上一次動還是幾年前呢。

時隔數年,而今看樣子又要重操舊業了。

之所以用斑竹,經過多番嘗試得出結論,只有這斑竹最吃痛也最耐打,乃是暴揍熊孩子的不二法寶。

昭陽見著穆王妃親手操起了條子,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好言相勸道:“我的娘啊,我都這麼大了你還打我,這樣不太合適吧……這麼多人看著呢。”

穆王妃道:“你皮癢了,是該緊一緊了。”

而後院子裡就爆發出昭陽驚天動地的大叫聲,活像要被扒了皮似的。

穆王妃追著她滿院子地打。她邊跑邊“啊啊啊”地大叫,穆王妃追了一會子,插著腰氣喘吁吁道:“昭陽!我還沒打到你身上,你鬼叫什麼!給我站住!”

昭陽躲在柱子後面,道:“娘只要不打我,我就站住。”

穆王妃道:“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昭陽道:“說來你可能不信,我比你想象中的更脆弱,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打死的!”

穆王妃見逮她不住,一口氣沒勻得上來,就猛烈地咳嗽。

昭陽一見,心裡有些緊,又怕是她娘唬她的。可是她娘咳得似肺都要吐出來了,壓根不像是裝的,昭陽一慌,哪裡還顧得上,當即就朝她跑過去,一邊攙扶她一邊道:“娘你別激動,我不是故意要氣你的,我以為你身子好很多了……對不起對不起!”

話音兒一落,昭陽手腕就倏地被穆王妃給抓住了。

昭陽一震,就見穆王妃直起腰來,嘴角露出魔鬼般的笑,道:“跟我耍心眼兒,我走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穆王妃不用下太重的手,斑竹條子就能打得昭陽跳腳。

昭陽一個勁地往廊下躲,穆王妃邊收拾她,邊道:“早上從夢裡哭醒是吧,茶飯不思、強顏歡笑是吧,還得要提前偷偷踩點是吧,攻心為上是吧!”

昭陽嗷嗷叫。

穆王妃道:“我是你娘!你是從我肚子裡鑽出來的,你動的什麼歪腦筋,繞的什麼花花腸子,你要麼從始至終都不要叫我發現,要麼後廚只是少了一坨姜,為娘也能把你狐狸尾巴揪出來!”

本來她自己心軟了的,現在只要一想到都是這瘋丫頭給她下的套,她就惱羞成怒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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