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蘇羨所說,她很大可能不是真的離開了,就算是……她真的不想理自己了,她也不會丟下蘇羨的。

所以過些日子,她還會再回來。

蘇折能想到這一點,可是他卻無法理智地去分析,得出一個讓他篤信的結果。大概是因為潛意識裡依然擔心,太害怕她會消失了……

如今,還能讓他感到害怕的,大約也就這一件事情了。

不管她在哪兒,不管她有沒有走遠,打算何時回來,他都得先找到她。

不能讓她離開自己身邊。

蘇羨道:“說不定她還真想過。”

蘇折身影一點點繃緊,迴轉頭看著他,聲色晦澀地開口道:“她與你說過她想過要離開?”

蘇羨一本正經道:“我說的說不定。”

下一刻蘇折不再耽擱,轉身便大步地快速離去。

他走後,蘇羨又拉著寢被緩緩躺下,閉上了眼睛。

小荷在寢殿裡守夜,擔憂道:“太子殿下還真不擔心啊。”

蘇羨道:“好像不需要我擔心了。”

等他爹冷靜下來,就知道該去何處找他娘了。這世上,最瞭解他孃的人,也就只有他爹了。

蘇折當晚也出了宮。

宮外一處清寂的府邸,平時無主人居住,只留下管家並幾個下人守著這片清靜之地。

管家上了年紀,瞌睡輕,又睡得遲,每晚就寢前都會習慣性地打著燈籠將這座不大不小的宅院檢視一遍。

他尤其會去檢查大人以前住的院子,看看房間的門窗有沒有關好,裡面的東西可不能落塵受潮。

平時雖沒人住,但大人時不時也要帶女君回來一趟的。

然今晚管家進院子以後,就發現有人擅闖,他驚嚇一番,連忙往眼前提了提燈籠,對著廊下那一抹黑影道:“你是誰?”

“是我。”

他聲音熟悉,背影緩緩轉過來,片刻管家才辨認清楚,不由越發震驚:“大人?”

不錯,正是他家蘇大人。

他著一身黑衣,融入夜色裡,莫名的蕭瑟又冷清。

他不是住在皇宮裡麼,怎麼會深夜回來?

管家左右見他一人,正想開口問女君呢,蘇折卻先一步問他道:“女君有沒有來這裡?”

管家一愣,道:“沒有啊。女君不是與大人形影不離的嗎,大人為何到這裡來問啊?”

蘇折沒答,而是推開書房,進去看了兩眼,又進臥房看了兩眼。他轉出來,一言不發地又轉身鑽進了竹林裡。

這個地方,是他和沈嫻的一方小天地。

以往他們不想任何人打擾的時候,就會躲到這裡來。

可是今夜他將竹林的每個角落都找遍,一直循著那木徑走到了盡頭,現在盡頭處望著眼前的一方水池,池中可見一輪完整的寂月,偏就是哪裡都沒有她。

他在池邊站了許久。

管家提著燈找過來時,就看見他的背影,絕世獨立,一動不動。

很久以後,他才轉身離去。袖袍衣角里盈風,襟上髮絲在風裡輕微拂動。

這一晚,他找遍了京城裡所有他們曾去過的地方。

他來不及回憶他們在那些地方做過什麼,就要奔去下一個地方繼續找。

翌日,天色將將依稀亮開,朝陽未出,天邊卻已隱隱被染紅。

賀府的大門一開,賀悠穿著一身整齊的官服,就從裡面出來。

結果在門口遇到了蘇折。

蘇折似等了他有一會兒了,滿身夾雜著夜色將盡時最濃重的霜寒。

賀悠心頭一沉,不及打招呼,他就開口直言問:“昨日,女君招你做什麼了?她離宮的時候,身邊都帶了些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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