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羨道:“你若做不好,可以換人做。比起以前,這裡有的是人更注重現在。”

他知道他娘日理萬機,這點小事壓根不會讓她放在心上。

他不來撞見就罷了,可現在撞見了,他娘在宴會上應酬完,回來吃點夜宵還不是自己喜歡的,只因這宮女自以為是,口口聲聲說他娘以前喜歡。

玉書見他態度這麼冷淡又明確,忙道:“對不起,我下次注意,一定不會再這樣了……”

蘇羨轉頭走到門口,對門外的宮女吩咐道:“把裡面的宵夜全撤走,重新備我爹孃常用的。”

玉書固執己見,此前宮人們不是沒有提醒和勸導過她,只是她不聽,還揚言道她從前跟著女君跟得最久,女君什麼習慣她最清楚。

現在好了,平時基本不怎麼使性子、發脾氣的太子殿下竟然破天荒地訓了人。

並且莫看他人小,氣場卻一點也不小,門外的宮人都聽著呢,訓得玉書連話都接不上。

雖然玉書不聽他們的勸導,一意孤行了不少次,宮人們也沒工夫對她落井下石,趕緊重新去備新的來。

宮宴後,沈嫻與蘇折相攜著回了寢宮。

她步履有些虛浮,人也熏熏然。

宴上總是不可避免多飲兩杯酒。

她的皇夫平時不沾酒,這一點她總是把蘇折護得妥妥的。但凡有朝臣想灌蘇折酒,都會被她給擋回去。

蘇折十分樂意讓她護著。只期間將她的酒偶爾偷換成一盞淡茶。

沈嫻甚少在宴上喝醉,基本上人有些飄了的時候,就會跟蘇折一起遁走。

頭頂月色如瑩,沈嫻步子些微凌亂,蘇折時不時牽一牽她。

暫時拋卻女君身份、忘掉國事煩惱時,她一如少女一般,心血來潮,一手提著裙角,一手抓著蘇折的手,歪歪斜斜地走著御花園裡磚砌的花壇邊緣。

那花壇邊緣很窄,她身子失去平衡往外跌去,蘇折順手撈過她的腰肢便納入懷中,將她打橫抱起,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蘇折忽道:“你叫什麼名字?”

如若不是那夜有人突然闖入他懷,喚他一聲“蘇折哥哥”,他想,他永遠都不會問這樣一個問題。

沈嫻頭倚著他懷,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道:“我不是你的阿嫻麼?”

他低低地笑,胸腔裡溢位低醇悅耳的笑聲,輕嘆道:“是,不知不覺,我喚了你許多年的‘阿嫻’。”

沈嫻不如他清醒,一時腦子轉得有些慢,她去想蘇折的話,但想著想著又不知道想到什麼地方去了,雙手勾著他的肩,嗓音酒後沙啞,道:“蘇折,我重不重?”

蘇折道:“整日忙不完的事操不完的心,你想如何重?”

沈嫻道:“哎,好想與你去遊山玩水呀。”

她輕蹭了蹭他的衣襟,又喃喃道:“不過我忙點累點也挺好,聽說女子的壽命通常比男子要長久一點,我忙點累點可以多消耗一些,不就能與你對等了麼。”

蘇折閒庭信步一般,風清月白地挑眉笑道:“還真想與我一道下棺材?”

沈嫻笑,手指輕撫著他的衣襟道:“那可不是。不捨得留你一人孤獨,更熬不來那孤獨。曾熬過的,一輩子我都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蘇折俯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唇邊笑意凝成了情深義重,低聲鄭重道:“我盡全力,此生不會再讓你有第二次那樣的體驗。”

玉書正在寢殿門口等候。

她看見蘇折抱著沈嫻緩步而來,兩人的身影在月下如此契合時,甚至有些失神。

蘇折從她身邊走過,沒看她一眼,她也忘了該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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