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嫻問玉硯:“玉硯,你覺得我吃醋了嗎?你聞到酸味了嗎?”

玉硯堅決地搖頭:“是蘇大人瞎說!公主明明就是生氣,奴婢倒聞到了火氣。

公主想啊,蘇大人從明月樓出來就一直緊拽著公主不放,公主承受了多少旁人的眼光啊;

蘇大人分毫不為他的行為感到歉疚,還把公主帶去那麼個黑不溜秋的地方,眼前一黑人就容易沒底氣,蘇大人這一招是想削弱公主的意志力!”

沈嫻頓時豁然開朗,道:“你分析得很透徹。”

再一想,她也根本用不著和蘇折生氣,說不定蘇折一想到她氣得跳腳的樣子,反倒很高興。

這回失利,下回再扳回一局便是。

玉硯又開始從旁唸叨:“公主,奴婢瞅著蘇大人心機很深,公主不要被他給騙了!他今晚居然恐嚇奴婢,奴婢覺得他實在不是好人。下次公主還是少和他來往為妙。”

沈嫻嘆口氣,可她才答應了兩天後請蘇折吃飯。這個少來往,應該從何處開始少呢?

沐浴後換上寢衣,沈嫻上床去躺著。

玉硯掖好了衾被,放下暖賬,道:“公主不要多想了,先好生歇息吧。”

“你也下去睡吧。”

沈嫻翻身面對著小腿,面含柔色地輕撫了一下小腿的臉蛋,將他攏入懷中。

房間裡的燈未熄,一直亮著成了習慣。

沈嫻將衣帶上的竹笛解下來,放在手指間把玩。

她指腹細細摩挲著竹笛上的刻紋,一些與此相關的往事總會不知不覺浮上她的腦海。

和竹笛有關的,便也和蘇折有關。

大抵真是今晚天太黑吧,所以在巷中蘇折那般緊擁著她的時候,她才會有那種心慌意亂的感覺。

現在再想來,那種感覺冷卻了不少。

但依然讓沈嫻呼吸有些發窒。

她手指不知不覺間,用了兩分力,捻著竹笛。閉上眼時,把那些紛亂的畫面全都趕出腦海。

“不知真假,不可妄動啊。”

或許相識久了,只是漸漸形成的一種習慣。

她會對那個懷抱有感覺,只是漸漸形成的一種依賴。

因為每一次,他都總是會出現在她身邊。

就算真的會上癮,那也和男女情愛扯不上關係。

沈嫻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更不知道蘇折要的是什麼。

這對於她來說,絕對是拉上電網、掛著“此處有電、危險”招牌的雷區。她要是聰明,就趕緊往後退,絕不能再往前走一步。

哪怕一小步都不可以。

她對自己說,“沈嫻啊沈嫻,做朋友可以,但你絕對不能當真。他那樣的人,隨時隨地都準備著迷惑你,你一放鬆警惕,就要著了他的道兒了。”

兩天時間,足夠沈嫻平靜下來。

她不是個善於胡思亂想的人,打定了主意,就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趕走。

一有時間,她就看書寫字,畫漫畫。

看見崔氏和玉硯在院裡做女工,偶爾也好奇圍上來瞅兩眼。

兩天後,蘇折定好了地方,叫崔氏傳信給她。

定的是京城裡的一家酒樓,吃晚飯。

只是到了臨要去的時候,見玉硯也要跟著去,崔氏便苦口婆心地勸道:“這公主請蘇大人吃晚飯,你跟著去幹什麼呢?”

玉硯理直氣壯:“我得看著公主,不讓蘇大人亂來。”

崔氏道:“那上次聽你說,蘇大人恐嚇要打斷你的腿,你還真想把你的雙腿送上去啊?”

玉硯默了默,倔強道:“那我也不能讓公主單獨和他在一起。”

“蘇大人何時亂來過。”崔氏道,“等你去了那裡,蘇大人還得另外安置你。酒樓那個地方人多眼雜,萬一叫人認出你來,不是給公主添麻煩嗎?”

玉硯幽怨地瞥了一眼崔氏,道:“二孃,我知道你是他身邊派來的人。可是你看著,他和公主這樣日日走近,真的合適嗎?他不能趁著公主不記得前事這般一再壞了底線。他到底想幹什麼?”

崔氏嘆道:“我們做下人的,只能遵從主子的命令列事。”

玉硯道:“我最怕的就是……公主會不明不白地對他上了心。誰都可以,但唯獨他不行,他這樣會害了公主,公主會受天下人詬病。”

適時,沈嫻從屋子裡懶洋洋地出來,見玉硯尚且一副悲憤的模樣,不由挑眉道:“你說誰詬病誰?”

玉硯癟了癟嘴,委屈道:“蘇大人不讓奴婢跟公主一起去,奴婢覺得蘇大人和公主孤男寡女,容易受人詬病。所以奴婢必須要跟公主同去。”

沈嫻覺得好笑,道:“只是吃個飯,一會兒的功夫我便回來了。你不去便不去,去了也是乾站著,看著我們吃,你的胃好受啊?”

崔氏連忙道:“就是,玉硯,你留下來和我一起照顧小腿,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呢。”

玉硯執拗道:“奴婢能忍。”

“那你坐下來和我們一起吃?”沈嫻提議道。她和蘇折吃飯,讓玉硯在旁邊乾站著,確實有點不人道。

玉硯道:“奴婢不敢。”

“那你還是在家留著吧,一會兒到了飯點,還能和二孃一起吃晚飯,不至於餓著。”

沈嫻悠悠走下臺階,玉硯還想說什麼,她挑唇道:“管他答謝宴鴻門宴,一頓飯而已。”

她站在玉硯身邊,抬手捏了捏玉硯的圓臉,道,“玉硯,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放心,公主我還是拎得清,什麼心思該動,什麼心思不該動。”

玉硯目露擔憂,懇切道:“公主,這門心思不能動。”

沈嫻笑笑,眯著眼看著院外,道:“連你都清楚,公主我豈能糊塗。安心留下來,我吃過晚飯就回。”

看著沈嫻瀟灑利落地走出池春苑,崔氏不可避免地嘆了一口氣,道:“有時候太清醒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玉硯應道:“但一定不是一件壞事。”

沈嫻對這京城可謂是很熟悉了,知道蘇折定的那家酒樓在哪裡。

只是還不等她走上街呢,便有一輛馬車擋在了路口。

沈嫻認得那車伕,正是上次送她和蘇折出城踏秋的那位。

車伕見到沈嫻來,恭敬有禮道:“大人特命小人在此等候,護送公主過去。公主請上馬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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